背,示意他不怕,一双眼睛却是冷冽地盯着张氏。
张氏讪讪收回手,“小姐这是怎么了?我怕小少爷会吵着你休息,想带他去别处玩。”
李青歌并未回话,就那么直直盯着张氏白胖的脸。
说实话,张氏长得不丑,相反,白白胖胖、敦敦厚厚的样子很是讨喜,不然,母亲也不会找她做自己的乳娘,放心地让她来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可是,越是看起来善良老实的人,恶毒起来越让人意想不到。
如果不是大势已去,张氏不时来柴房教训她和女儿,如果不是除夕夜,她那狰狞的模样,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妇人真真是条会咬人的毒蛇。
突然,船身一晃,李青画惊叫一声,抱紧了李青歌。
这孩子胆子一向很小,再加上父母突然故去,就更沉郁了,除了她这个姐姐,他是不会让人碰的。
鼻头一酸,李青歌紧紧抱着弟弟,眼泪簌簌落下,如决堤般止也止不住。
张氏想她是不是因落水后怕才哭,不免上前劝道:“小姐,别哭了,没事了,再过一个时辰,船就要靠岸了,等到了高家,咱们就可以好生歇息歇息了。”
李青歌并未看她一眼,她怕,怕自己忍不住当场掐死这老货。
她恨,她痛,死前的一幕幕,尤其是囡囡被李碧如从窗户丢出去的情景,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的囡囡死了。
蚀骨的疼痛让她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痛,痛过之后便是漫天的恨意遍生。
庆嘉三十二年,也是父母故去的那一年,她被高家派人接往京都。
当年,她还为高家这种仗义相助的行为而感动,可时过境迁,才发现,一切不过是算计、利用与阴谋。
而今日的落水,也只是阴谋的开始。
泪光闪烁间,她瞄见张氏凝眉不耐的神情,咬牙冷笑,曾经将她当亲生母亲般对待,却原来不过是一条伪装的毒蛇,恨只恨那时没看清,反倒处处听从于她、依赖于她,这才导致后来越来越多的悲剧。
“小姐,汤来了。”醉儿推开门,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进来。突然,身后一道身影闪来,差点撞倒了她。
醉儿忙偏过身子,端稳了碗,碗里的汤汁晃了一晃,到底还是洒了几滴。
“娘。”红喜连看都没看醉儿一眼,直接扑到张氏怀里,撒娇道,“娘,让你给我拿套衣服,怎么那么费事?”
“真是过分,没瞧见小姐刚醒吗?吵什么。”醉儿气呼呼地瞪了红喜一眼,然后将姜汤端到床边,自己坐在床沿上,亲自用勺子要喂李青歌。
“嘁,有什么了不起。”红喜轻飘飘地瞟,毫不在意的样子。
李青歌心中冷然。前世,这红喜对自己一向粗蛮无礼,而自己碍着张氏的面子,从未发难,不仅如此,还当她心直口快、性情直爽,所以处处忍让。
“喜儿,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整天这么冒冒失失、咋咋呼呼的,多久才能让人放心?”张氏也作势怪着红喜,但那眸子里分明是带着笑的。
红喜见状,越发觍着脸拉着张氏撒娇,“娘,这簪子须得配粉色的衣服才好看,我记得小姐有一套,领口处还绣着荷花,可漂亮了。”
李青歌闻言,脸色陡变。她对红喜一向纵容,纵容到她时常当着自己的面就敢拿自己的衣服和首饰。
可是,那套粉色的裙子是娘亲手替她缝制的,领口与袖口处的荷花,也是她亲手绣的,直熬了两夜才成功做完。
前世,红喜说喜欢,在张氏面前问她讨要,张氏明里骂她不识好歹,说什么主子的东西也是她这种奴才能要的吗?然后还打了她一巴掌,惹得红喜在船舱里哭得什么似的。
那一番打闹之后,自己实在不忍,一时心软就真的送给了红喜,还不停地安慰自己:想着张氏待自己如亲女,那么红喜不就像姐姐一样吗?自己的东西与她分享是应该的。可后来,当看到衣服被红喜一剪刀一剪刀地剪成碎片踩在脚下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小蹄子,你算什么东西,主子的东西也是你能要的?看为娘的不打死你。”张氏作势抬手,似乎真要打下去。
然而,李青歌坐在床头,安静地喝着姜汤,就好像没看见这一出闹剧似的。
眼见李青歌无动于衷,张氏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到底还是舍不得打在亲生女儿的身上。
“娘,”红喜越发得了意,拽着张氏,逼着让她找去,“你快找给我,马上船就要靠岸了,咱们这是要去高家,高家哎。那样的大户人家,你让我就穿成这样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死丫头,小姐的衣服你也敢乱动,看为娘不打死你。”李青歌不表态,张氏拿不定她心里所想,只能拿恶语来搪塞自己的女儿。但她也知道,李青歌面薄心软,以往每每只要她教训红喜,她在一旁看不过,总会妥协地遂了她们的心愿。
所以一发狠,张氏果真一巴掌拍了下去,只是红喜身子一闪,躲了开去,结果这巴掌只从胳膊上一擦而过,并没有什么。
“娘,你也太小气了,小姐都没说话,你上来就打?哪有你这样的,你还是我亲娘吗?哼。”红喜皱着鼻子轻哼一声,绕过张氏就向角落里的木箱子奔去,还直接问李青歌:“小姐,你那套裙子在哪个箱子?借红喜姐姐穿几日,如何?”
这哪是借,分明就跟抢没区别。
醉儿早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