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筠静静地听着冰焰的分析。其实,就算冰焰不分析,他心里也早有了答案。
上一次,灵州之行,知晓的人并不多,云初就是其中一个。可是回来的路上,他仍旧遭人暗算,差点死于非命。
这一次,赫连云初非拉着他去山上寻找什么梅花鹿,说是可以为母妃祈福。临走时,她特意给他端了一杯热茶,说这是她学了好久的烹茶之技,想让他尝尝味道。
再到山上遇袭之时,当两名侍卫护着他先行时,她突然害怕地喊救命,结果又招来了另一批杀手。
而他被李青歌救走,剩下赫连云初,照理说,如果对方是刺客,她又怎么会活着回来?如果对方的目标不是她,又为何非要伤她至此?看似要她的命,实则却是保她的命!可笑!
“下去吧。”赫连筠对冰焰说。
“是。”冰焰恭敬地退下。
房内,只剩下赫连筠与赫连云初。赫连筠缓缓走至床边坐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这个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妹妹,他的眼神由最初的温情慢慢蓄进了冷意。
“王兄、王兄……”像是被目光刺醒,赫连云初的眼皮动了动,最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好一会儿,她方看清楚了床头坐着的赫连筠,眸子里露出笑意来,“三王兄,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她的声音很虚弱,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喘息。
若是以往,赫连筠定然不许她这般说话,而是让她好生静养。然而此刻,听她说得这般费力,他只淡淡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有伤在身,赫连云初的精神不济,但到底不糊涂,她敏锐地觉察到了赫连筠的异样,心下凛然,面上却哀戚痛苦,“三王兄,好痛、痛……”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很快挤满了泪水,“他们究竟是什么人,非要杀你我兄妹?三王兄,你一定要将他们抓起来。”
“自然。”赫连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那些敢伤害你我兄妹之人,王兄一个都不会留。”
不知为何,尽管他动作温柔、声音轻柔,可是听他如此说,赫连云初打了个冷战。再瞧他,他那幽深得深不可测的眼眸里冰凉一片,她的心也跟着下沉。
他知晓了什么吗?赫连云初有些不确定。但如果被他察觉到了,他又怎么会收留照顾自己,还如此对自己说呢?
不会的,凭他这些年对自己的感情,赫连云初断定,赫连筠不会猜到自己。他之所以有异样,眼神冰凉,那是因为遇刺事件。对,绝对是这样。
这样一想,赫连云初的心稍稍落下,点头附和,“嗯,太可恶了,竟然敢伤王兄你。幸好王兄吉人有天相。王兄,你不知道,初儿怕死了。若王兄……咳咳……”
“初儿好好歇着吧,我让小云过来照顾你。”赫连筠见她气喘咳嗽,状似担忧地道。
他还是担心自己的。赫连云初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得意。哼,最得宠的皇子、众人膜拜的神祇又能怎样?此刻不是依然像玩物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掩去眸底的小心思,赫连云初吸着鼻子,可怜兮兮地望着赫连筠,“可是,初儿想要王兄陪着。只要王兄在,初儿就不怕。”
“是吗?”赫连筠眼底漾过一缕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果说当初被亲情蒙蔽,被她的伪装欺骗,可当心思清明,所见之物自然不同。因此,此刻瞧着赫连云初惺惺作态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有多傻。她明明装得那么假,他却仍当她是单纯的小妹妹,那样宠爱。
他知她身世可怜,父皇从未过问过她的死活。就连母妃,虽然负责教养她,也很少关心她。这样一个没了娘的公主,想在深宫生存着实不易。所以,对她,他甚是怜惜。他像兄长也像父亲,希望能给她尽可能多的疼爱,来弥补她生命中的缺失。
可是,如果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他的付出又有何意义?
赫连筠的心底不禁泛出无限悲凉。本以为没了父皇,没了母妃,他还有值得他关爱牵挂的妹妹。到头来却发现,她才是那个伤他最深的人。可笑啊!
“好!就怕王兄留在这儿,初儿会休息不好。”不是吗?自己的敌人就在身侧,她能睡得安稳吗?
错觉,一定是错觉。王兄说这话,只是纯粹地担心她,并无其他意思。
赫连云初努力想要忽视他说这话时,眼底一闪而逝的阴冷。
她虚弱地露出一抹笑来,接着道:“对了,王兄也有伤在身,要紧吗?都是初儿不好,这个时候还让王兄陪着。王兄,你也赶快歇着,初儿现在好多了。”
“初儿真乖,处处都为王兄考虑。”赫连筠淡淡地笑,淡淡地说,让赫连云初心里一下子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好,王兄倒是真的有些累了。自你回来,王兄就一直担心。好在大夫说你没有大碍,现在终于醒了,王兄也就放心了。王兄就先去歇着了,有什么事就吩咐小云。等晚饭的时候,王兄再来看你。”
后面的话,让赫连云初的心彻底落了下来。是了,这才是那个一直宠着自己的哥哥。
“嗯。”赫连云初娇滴滴地哼了声,目送着赫连筠出门。
房门一关,赫连云初那双虚弱又纯真的眸子,立刻被轻蔑与讥诮充斥。赫连奚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