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成哼了一声,道:“蓝姐儿,你无非就是想说,李公子心里惦记着别人,可你是要做他的正妻的,那些女子,又怎能越得过你去,更何况还只是个死人。”
余雅蓝气道:“你是男人,自然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过,我想说的倒并非这些,而是,既然李玉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那我嫁过去还能讨到好?”
邹氏皱眉道:“老爷,蓝姐儿说得也有些道理。这婚姻大事,总不能挑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去嫁罢?”
余天成瞪了她一眼,道:“既然你也知道是婚姻大事,那哪里又由得了那李玉,只要他家父母同意,蓝姐儿过去就定然受不了欺负!再说亲事已经定下,怎能轻易去退?你想让人家戳咱们余家的脊梁骨么?她后面还有好些弟弟妹妹呢,她不要名声不妨,可不能连累了他们!”
退亲即是悔婚,若是女方家族强大,倒也没有甚么,但在而今余府光景远不如以前的情况下,此举无疑是自丢脸面,因而邹氏听了这话,不敢再说甚么。
但余雅蓝却是愈发气愤,都怪余天成没事儿纳那么多妾,她才多了这么多姊妹,她们嫁不出去,是他这个爹的责任,关她甚么事?不过看这样子,再同余天成说下去,也说不出甚么结果,还不如同上回江致远的事情一样,去找李玉把情况挑明。
她一面想着,一面不顾江致远的怒喝和邹氏的苦劝,转身就走。而今坐的是知园的车,不受余府管辖,因而任凭余天成如何暴怒,她还是顺利地出了余府。
去往城东的路,至今已走了无数趟,但只有这次,余雅蓝怀着别样的心情。下车时,秋风袭来,冷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李玉在书房窗前看见,嘱咐人送了一件披风出来,余雅蓝却不敢接,顶着风进了书房,让李玉摒退下人。
李玉还道她是有机密要事相谈,连忙照做,问道:“怎么,作坊出了事?”
余雅蓝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来,干脆就板着脸,道:“我父亲已是同贵府定亲了,对象就是你和我,李公子可知晓?”
李玉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有这事儿?!”
余雅蓝见他的确是不知情,想到退亲有望,心情稍稍和缓,道:“我已向我爹求证过了,不会有假。”
她没想到的是,李玉却会错了意,竟万分愧疚地望着她,道:“余小姐,你是很好……只是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这门亲事,我不能同意……”
余雅蓝的反应,大概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她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当即露出了笑脸,欢喜道:“李公子也有此意?那太好了!你这就去同你爹娘说,叫他们退了这门亲事罢!”
自己不愿意,同被人拒绝,可是两码事,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李玉看着余雅蓝发自内心的欢喜表情,一时心情复杂,竟不知说甚么才好。
余雅蓝见他这样儿,生怕他反悔,忙道:“李公子,我爹同你家定亲,不过是想借着你家的势力,东山再起而已,你何必上他这个当?”
没想到,李玉居然道:“余小姐颇有经商天赋,做鞋子的手艺又好,李某同你结亲,倒也不是坏事。”
他这人,怎么突然转了态度?余雅蓝大惊之下,才发现是自己说错了话,不管李玉心里有没有别人,他都是一个男人,有着作为男人的自尊,他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假,但也不喜被对方拒绝。哎呀,行差一步,满盘皆输?余雅蓝急得跟甚么似的,只差跪下来求李玉了。
她的神色,李玉看在眼里,心里愈发不舒服了,忍不住问道:“我李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临江县说得上话的人家,余小姐可是觉得嫁到我家来,委屈了你?”
“不是,不是。”到了这关头,余雅蓝自然不敢再得罪他,连连摆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忙道,“李公子,其实我不想同你成亲的原因,与你不想同我成亲的原因一样。”
一样?李玉一愣。
余雅蓝继续道:“李公子,诚如你赞我很好一样,你也是人中龙凤,满临江县再找不出一个比你更适合做丈夫的人选来,只是凡事有先有后,我心里已经……再说,我早已经答应了要等他,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李玉的脸色,先是沉郁,但后来大概是思及自身,终于渐渐缓和下来,道:“此事我会考虑,余小姐先回罢。”
怎么,还只是考虑,不立时答应下来?余雅蓝还欲再说,突然醒悟过来,李玉可不比江致远,他的城府要深沉许多,大概退亲一事,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所以不愿把话给说满了。他说他会考虑,意思就是,他会尽力劝说李家老爷和李夫人。
他愿意这样去做,余雅蓝就已经很感激了,连忙施了一礼,告辞出来。
她一走,李玉的脸色就垮了下来,黑着面叫来个丫鬟,怒问:“老爷和夫人呢?”
小丫鬟胆胆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道:“老爷才刚出门去了,夫人在后园。”
李玉哼了一声,抬脚就朝后园走,走了两步又停住,道:“你还不赶紧给你的夫人报信去?”
那丫鬟确是李夫人的人,却不想李玉是知情的,当即吓了个魂飞魄散,直到李玉的身影远去,还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李玉带着怒气,直奔后园,远远地,就看见李夫人一身银红衣衫,正站在树下摘花,俏生生的模样,真不像个已至中年的女人。她卖了儿子,自己倒快活!李玉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