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老公不会的”涂颖祎很自信地说,打断了孟雪的思绪,“他很支持我,盼着有一天和我一起飞越大洋去彼岸呢”
孟雪还要发表自己的网络心理学研究结论,可是,看着如此坚信的话语,不忍心和她争论伤了彼此的和睦。身边的涂颖祎也沉默了,沉默中若隐若现的是孤寂,那双大眼睛更加深邃与渺茫,像宇宙空洞。孟雪不想和她竞赛沉寂,尽全力在大脑里搜索,几个巡回,可还是找不到自己的一点能够和她等同的悲哀来。
“唉”孟雪一声叹息,叹得绵延曲折,足以引起涂颖祎的重视。
“我还得再次修日语课,”孟雪怨声道,“我要是像你攻硕士时好好读,就不用再修了。”
“其实,”涂颖祎语气沉重地说,“我才羡慕你呢,你至少现在已经开始在职读博士了。”
“那你也考嘛,”孟雪宽慰地说,又若有所思地问:“高教授没有跟你明确什么时候出国吗”
“没有,”涂颖祎说,“只是说,有机会的时候就可以的,可是,到这里我才知道,研究所里已经有三个在排号了。我想先考中国的博士,先拿个博士学位再说。”
“噢,如此,我们又是同学了。我春季入学,你就秋季,过两三个月就要考试了。”
“我想先考,你说行吗”
“行。其实,你也可以像那个才从美国回来的女博士后一样,在中国拿学位,到国外进行博士后交流,很好的方式。”
孟雪像个谋士,拿出最合理最稳妥的方案,建议涂颖祎,其实,她自己的心思又何曾不是如此她刚才的话不过是说出了尘封在心底多年的愿望。她来自北方松嫩平原的一个中等城市,自尊心和好胜心使她努力在学路上踉跄前行,但总能够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上来:考重点高中,比分数线多一分,考大学比分数线多一分,考硕士研究生,比分数线多一分,英语要求最低五十分,她就考了五十分,考博士时,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进步,居然比分数线多两分真是破了有生以来的纪录了。要不是“博士”是地球上最高学历,还不知道她要制造多少个多一分。上帝也真宠爱她,总把她定位在线上生可每一次的考试,她都希望出现奇迹,能够高出一百多分,可每次都是虎口脱险般侥幸:差一点线下她就这样踩着分数这条钢丝,醉汉一样,摇摇晃晃来到馨城。第一天见到的人是还没有成为博士的杨博士,第二天见到的人是还没有成为丈夫的陈忱。陈忱告诉她,他第一眼见到她时,他那第三条腿就翘了起来,并且一直翘着从夜晚到天明。他想,这个女人他要定了,于是,孟雪就在馨城扎了根。尽管硕士毕业时,她就想考博,直到今天胸中那蠢蠢欲动的愿望变成现实,将来还想博士后
“到了。”涂颖祎说,“研究所的人中午都在这里吃饭,你今天是第一次来。”
眼前是路边一个随处可见的川菜馆,进门隔窗灶房里,那头大脖子粗的男人正面对火光悬肘抖腕,剧烈地运动着。坐在柜前的女人同样精神抖擞,正吩咐一个大女孩,把那暗红的仿佛堆满成熟辣椒的菜盘子,照例送到楼上一个包间里。这个女孩子才到这个餐馆来的时候,就经常看到一帮中国人时常带些怪人来这里,很激动,曾经写信给乡下的父老乡亲:时常有外国人到我们餐馆就餐家里人以为她在多么高级的大饭店里工作,外宾经常接见直夸她有出息,好好干,为村里人争光殊不知,就是一个熊掌大的“饭店”,根本就称不上什么“el”。但是,因为它沾上了中国老祖先送给子孙的成功秘诀“天时、地利、人和”的两点:巴结一所大学做邻居,高教授的研究所中午定点到此就餐。而同居一个地球上,生物界人种的差异,让这个小店着实蓬荜生辉,外国人的出出进进,俨然外交部在这里摆“国宴”。惹得邻家店铺大为嫉妒,恨不能也嘟噜几句洋文,把生意揽到自己的店里来。
孟雪和涂颖祎随着女孩子走向二楼包间,门开着,一眼就看到一群黑头发黑眼睛的人中,有一个黄头发灰眼睛的异类,长得既科幻又抽象,突破了人类的想象,在众人中很突出,仿佛一个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