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霏哼道:“相公好笨,所有的路都封了,任何人不准出入,别的商旅都去退租,偏偏他们不去,这不是摆明了他们可疑么”
夏浔恍惚,但转念一想,又蹙起眉头道:“那又怎样,这肃州城是西域通商要道,行旅客商无数,各大车行买卖兴隆生意红火,每日至少有上千人要用车,这些人又散居在各处,既然无辜者退租疑犯也退租,难道我们要一个一个的去查”
谢雨霏道:“要缩小查问范围却也不难,这些骗子既能骗得拓拔明德上钩,平素应该就是以肃州为老巢的,他们既是本地人,又是做案之后租车离开,必定担心车行的人认识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会易容改扮,扮成外地的客商,像他们这种人,必定备有各种身份凭证和路引,这个难不倒他们。”
“外地客商这些商贾中大部分都是外地客商,这范围减不了多少啊”
谢雨霏狡黠地一笑:“帖木儿退兵不久,此时就能得到消息,马上赶来恢复经营的客商大部分都不会是头一次到甘凉来做生易的,他们大多是做久了西凉生意,很多人还是此前就有多笔生意积压下来,所以一听战事平息才会迫不及待地赶来。”
夏浔眨眨眼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谢雨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睨着他道:“西凉地广人稀,不及中原平靖吧”
“当然”
“这里的剪径蟊贼坑蒙拐骗者较中原为众吧”
“当然”
“所以”
谢雨霏慢条斯理地道:“商人们为了安全,载运货物行走通商,大多会租用合作已久彼此知根知底的车行的大车。我刚才已经说了,此时充斥于肃州城中的商贾行旅,大多是走惯了西域商道的人,作为老主顾,车马行岂能没有印象我们只查头一回到这些车行租用车马的外地客商,这一下范围是不是缩小了许多”
夏浔拍案而起,振奋地道:“妙啊就这么办,我马上通知肃州卫,对全城所有车马行进行缉查。”
谢雨霏道:“相公不要高兴的太早,我说过了,他们租车,一定也会冒用其它身份,这样一查,很大可能只是叫他们手中的几份假路引作废,未必就能抓得住他们,狡兔三窟嘛”
夏浔一怔,颓然道:“既然如此,何必大费周章,这不是无用功么。”
谢雨霏道:“怎么就是无用功了绳子不一寸寸勒紧,怎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我们不但要查,声势还要造的越大越好。”
夏浔双眼一亮道:“敲山震虎”
谢雨霏嫣然道:“车行要查客栈也要查对百姓民居,也要发动甲长里长,让那四邻八舍相互监督。包括这悬赏认尸的手段,眼下还没人来举报,不代表一直没有人来,就算一直都没有人来,那伙骗子却不知道有没有人来。不知道,就会慌,这种种举措,必然逼得他们心惊肉跳,不敢在巢岤中久匿,如果这时候咱们再给他一条活路走,你说他走是不走”
谢雨霏忽然压低了声音,对夏浔窃窃私语了一番,夏浔听罢犹豫道:“这件事我倒是办得到,只是他们会上钩么”
谢雨霏笃定地道:“一个以做老千为生的人,当用骗能达到目的的时候,他会本能地去做”
夏浔凝视着这位昔日以千术为生的谢大小姐,眸中渐渐露出促狭的笑意。
谢雨霏脸红了,羊脂美玉似的脸颊上泛起两抹羞红,仿佛晕开了两片胭脂,她在夏浔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大发娇嗔道:“看甚么看讨厌”
窗外墙根底下,苏颖打个手势,蹑手蹑脚地退去,她刚一移动,不远处两片碧绿的花叶子乍然一分,从中间探出一张宜喜宜嗔的俏靥来,随即蹦出一个小小的人儿来,跟着苏颖鬼鬼祟祟地离去。
“颖夫人,这事儿我们好像帮不上忙啊,他们要抓的是个骗子,那骗子藏着不出来,我们找不到他,怎么去抓”
苏颖没好气地道:“你干爹这不是有人帮忙了么,咱就不要操心啦”
“嗯”唐赛儿钦佩地道:“真的呢,霏夫人好聪明,我就想不到这么多。”
苏颖登时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地道:“人家是狐狸精转世投胎,能不聪明么”
唐赛儿垂头丧气地道:“可是干爹变的好笨呐,霏夫人这么说,他都好久不明白。我一直觉得干爹聪明绝顶,无所不能呢,唉”
苏颖“噗嗤”一声笑,说道:“这世上哪有无所不精无所不能的人不过,唐丫头,你干爹却还没有笨到那个份儿上,他呀,是故意在那小狐狸面前装傻呢”
唐赛儿奇怪地问道:“霏夫人是他娘子,又不是坏人,干爹为什么要装傻骗她呀”
苏颖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道:“傻丫头,谁说一定要对坏人才能骗他。我告诉你,这世上有的人是以骗为生,有些人是说过谎话骗人,可是只要是男人,就一定装过傻骗过人。男人装傻,才能骗得女人犯傻,女人犯傻,才会对他死心踏地,懂么”
“哦”
唐赛儿挠挠头发,困惑不解地站住了,她没有听懂。
唐赛儿站在原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惑地看着苏颖的背影,过了半晌,突然雀跃而起,兴奋地挥着小拳头:“我明白了,那个骗子很厉害,但是霏夫人却能对付他。霏夫人比骗子还聪明,却要被干爹骗,所以,干爹才是最聪明的大骗子嘻嘻,我就说嘛,干爹怎么会跟大笨熊似的”
唐赛儿想通心事,恢复了对夏浔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