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小轿车鸣了一声笛,看样子是在催促赵尔笙过去了。
不过赵尔笙还在犹豫,显然,自行车的魔力要比小轿车大得多。
“还是坐你爸的车回去吧!”耿朝忠无奈开口道。
“扫兴!”
赵尔笙扁了扁嘴巴,向后跑去。
“记得有空教我骑车啊!”
打开车门的时候,赵尔笙突然朝着耿朝忠挥了挥手。
“你又缠着别人教你骑车了啊?”
轿车里,坐在后排的赵可桢脸上露出微笑。
只有见到女儿的时候,他才会卸下那副沉默寡言的面具。
“是啊,这个人很有趣的!”赵尔笙满脸天真。
“我看他年龄比你大一点啊!”
轿车已经掉转过来,赵可桢盯住了前面那个骑自行车年轻人的背影。
“不知道,我没问过,不过他是个老古板,就像爸爸你一样。”赵尔笙娇笑。
轿车已经逐步的追了上去,不过还没等车子超过那个年轻人,年轻人就骑着车拐弯了,赵可桢不由得有点小小的遗憾。
“你们怎么认识的。”赵可桢看似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上课时候认识的,他是图书馆的协理。”赵尔笙说道。
她也在看着前面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
赵可桢注意到了女儿的神色,这才是是他打探消息的原因——女儿虽然少不经事,但自己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也许是出于一个父亲的本能,对任何一个接近自己女儿的人,赵可桢都会报以十二万分的警惕。
“嗯,”赵可桢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尔笙啊,大学不比中学,你也知道爸爸的身份,很多人可能,可能出于某种目的接近你,你能明白吗?”
“爸!”
赵尔笙捂着耳朵,显然赵可桢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
“女儿又不是傻子,这个人平时都不愿理我的,也就是今天,您不是打电话过来让我捎话嘛!这才.......”
说到这里,赵尔笙突然想起,刚才耿朝忠不让自己告诉父亲他认识他。
“哦,对了,你把我的话告诉你学校的人了吗?”赵可桢也想起了这档子事。
“告诉了,”赵尔笙似乎有点心事,睁大眼睛看着赵可桢问道:“对了爸爸,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学校的人去了日本领事馆后巷的,他们身上又没有记号。”
“哈,你们学校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赵可桢哈哈大笑。
“那你怎么认出来的?”赵尔笙突然好奇起来。
“你猜。”
“讨厌,你告诉我嘛!”
父女两个闹腾了一会儿,赵可桢这才开口道:
“我不是认出了人,是认出了车。”
“车?”赵尔笙有点纳闷。
“对啊,燕大的自行车是独一份,你忘了?”赵可桢哈哈笑着,在女儿面前,他总是那么容易开心。
“哦,想起来了,是有点不一样。”赵尔笙恍然大悟般的摸着脑袋。
“是吧,”赵可桢笑眯眯的看着女儿,“全北平的自行车都差不多样式,高度很矮,轮毂又稀疏,一眼就能认出来。只有燕大的自行车是你们司徒校长从美国进口的,横梁很高,轮毂又密,推起车来就像风车在转,所以我们都叫它花轮自行车。”
“对啊对啊,我们燕大的自行车就是好看!就像骑高头大马一样!”赵尔笙眼睛里露出回忆的神情。
“你猜猜,为什么美国自行车要比北平的自行车要高?”赵可桢笑眯眯的问。
“因为洋人个子高嘛!所以他们的自行车也高一点,我说的对不对?”赵尔笙拍着手说道。
“不错,北平的自行车很多还都是日本富士自走轮厂生产的,就算是国产的,也都是仿制日本车子,只有美国车子才长这个样子,所以我才一眼就认了出来。”赵可桢笑道。
其实,如果当初在小巷子里看到别的自行车,他还真不一定会让司机让路,就是因为知道那个中年人是燕大的,和女儿是一个学校,这才示好——此所谓爱屋及乌罢了。
如果耿朝忠知道自己是这么被认出来的,恐怕得用脑袋撞墙,亏他想的那么复杂!
“对了,你们燕大的老师骑自行车去那里干什么?那个地方可不安全,我亲眼见过有人从那里走过,只是朝里面看了一眼,就被日本特务拖进去一顿拷打。”赵可桢似乎想起了什么。
“老师?您说骑车的人是老师?”赵尔笙眼睛一亮。
“对啊,四十多岁留着胡子,不是老师就是教职员工,”赵可桢随口回答,突然发现女儿的表情有点奇怪,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赵尔笙赶紧摇头,“我在想是哪一位老师。”
“不知道,挺面生的,你们学校的老师我大都认识,这个人没见过,应该是新来的,所以我才让你通知一声,免得被领事馆抓了,到时候惹麻烦。”赵可桢没多想,摇了摇头。
“您确定那个人四十多岁还留着胡子?”赵尔笙眼睛里流出几分不解。
“对啊,怎么了?”赵可桢疑惑的看了女儿一眼。
“没什么,我也没找到那个人。”赵尔笙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
耿朝忠并不知道这一切,他现在正忙着跟物理实验室的吴教授套近乎。
刚才出去一趟并没有走远,从市集上买了几个印泥,耿朝忠就很快回到了学校。
这吴教授是从美国留学回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