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中有序的追捕开始了,他却没兴趣再看一眼。
失望颓丧整整一周,提心吊胆一天一夜,宝贝终于失而复得,哪怕是滔天的怨愤此刻也尽数化作了疼惜。
他倒在草地上,用一只手紧紧搂住痛到不断啜泣的肖池甯,后怕至极地吻着他的额角:“对不起宝贝,爸爸来晚了。”
尽管自己同样浑身颤栗,但他也很想当一次儿子的英雄。
“没事了,乖。”肖照山热泪盈眶,语气坚定,“以后没有人能伤害你了,爸爸保证。”
第六十八章
岳则章选的谈判地点在偏僻的省道下,救护车没法儿开过来,只能在附近的应急车道待命。肖照山当即脱掉沾了雪的大衣,裹紧脏得发臭的肖池甯,打算背着他往省道上跑。
结果他还没从地上站起来,怀里的肖池甯就皱紧眉头喊痛。
肖照山不敢再动,维持着蹲姿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轻声问:“哪里痛?宝贝,哪里痛?”
肖池甯依稀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他下意识缩进这阵香味中,脑袋却受难一般地向后仰,断断续续地说:“手,不要动……右手……”
肖照山掀开自己的大衣,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探入肖池甯身上肥大的外套,借着昏暗的月光极轻地抚上他的右臂:“我看看,让爸爸看看。”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的不是记忆中柔软光滑的肌肤,而是一片鼓胀至发硬的、滚烫的血泡。他震惊地抽出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加剧了肖池甯的痛苦。
“等一等……马上!”肖照山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十几个警察忙着拷押嫌疑犯,忙着取证,只有一个似是行动队长的警察对上了他的视线。
队长百密一疏,这会儿才发现人质状态堪忧,暗骂了一声c,ao:“全他妈上头了!伤员都不管了!”
他一边疾步向肖照山走去,一边拿起对讲机通知同事:“老陈,人质受伤了,赶快派担架和医生下来!”
“实在对不住,刚急着去缴械了,没顾得上这边。”他在再次睡过去的肖池甯身边蹲下来,打开微型手电,上下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势,然后对肖照山说,“外伤看起来有点严重,还是把他放平吧,慢点儿。”
也是到了这时,肖照山才看清肖池甯的脸上和衣服的领口上,都沾满了新旧夹杂的血迹和呕吐物,手腕脚腕有环状的淤青,脖子跟胸口还有不同程度的过敏。
他愈发惶恐,从灵魂深处油然而生的惧怕使他讲不出一个字,除了依言放下肖池甯,守在他身边等待救援,他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他一直高估了自己。
左手握紧了又松开,不消须臾,肖照山就猛地站起来,冲到了被两个警察押着的岳则章面前,用拳头对准他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还不够。
他没有收手,再给了岳则章腹部一拳,几乎恨不得徒手捅穿他的身体,让他就此毙命。
岳则章的双手被手铐缚在了身后,一时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栽倒在地。刚刚在到底是放开嫌疑犯去阻拦当事人,还是依命令押送嫌疑犯任当事人撒气之间犹豫的两个警察见肖照山拳拳到r_ou_、力道惨绝,匆忙选择了前者。
“干什么干什么?!冷静点儿!”
肖照山却已经杀红了眼,动不了上半身就干脆动下半身,伸腿从空隙里去踹已经倒在地上的岳则章。他感觉不到右臂此刻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只知道死命地挣扎,以牙还牙地去踩岳则章的手。
其他正在取证的警察闻声迅速围过来,加入制伏他的行列。肖照山被四个年轻人按在地上,仍不忘仰起头瞪着同样狼狈的岳则章,狠声道:“要是肖池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一定亲手杀了你!”
岳则章对上他狰狞的脸,竟然笑了笑:“警察同志,听到了吗?这是故意伤害和人身威胁。”
“听到了。”看顾肖池甯的行动队长没好气地走过来,轻轻踢了踢岳则章不大中用的腿,“哟,会俩词儿可把你给能坏了。”
他朝不远处的另两位警察抬了抬下巴:“愣着干啥,赶紧把这位大爷带走,让他去跟法官唠故意伤害和人身威胁。”
“执法仪在谁身上来着?”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队员,意味深长地说,“记住了,这段儿千万拍清楚点儿。”
随后他在肖照山跟前蹲下来,示意那四个警察松开他:“这么大一人了,怎么这么爱给自己找麻烦?大晚上的,别给咱们添工作量。”
肖照山撑着草地缓缓爬起来,一言不发,脸上乌云密布。
说话间,医护人员小跑着赶到了现场。他们先大致检视了一遍肖池甯身上的伤,给他的右手做了简单的固定,紧接着将他放到担架上抬往救护车。
从这儿赶回北京市区需要近一个小时,救护车内秩序井然地进行着外伤的初步处理。随行医生扒开肖池甯的眼皮,拿瞳孔笔灯试了试他的生理反s,he,神情不大妙。
坐在他对面的肖照山见状,心立时悬到了嗓子眼儿:“医生,怎么了?”
“诶诶诶别动!”正在给他清洗创面的护士喝道,“缝的线都开了还动,你感觉不到痛吗!”
肖照山却始终忧心忡忡地望着平躺在担架上的肖池甯。他知道,肖池甯一定比他更痛。
医生并不作答,他看了一眼身侧的监视仪,低头将肖池甯染满血污的毛衣剪开,露出了他的整片胸腹。
密集的乌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