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许幼澜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些年仔细保养下来,当初磨出来的薄茧都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在我还小的时候,我都没有什么玩耍的时间,除了学习之外,还得每天练武。”
“练武是很辛苦的事情,需要用很多的时间来堆砌,不可能一蹴而就。那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每天拉筋。”
谢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苦着脸一点点地压腿,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可最后还是会乖乖地把任务完成。
“那时候我想,虽然练武很疼很辛苦,但我总有一天能保护好妈妈的。”
“后来……就是我十四岁的那一年,十年前,爸爸死了。”
谢旋的思绪间电光火石般地一闪,忽然掠过了一条信息。
……十年前,军方,异能者,绑架案。
谢旋陡然一惊。
那是……
许幼澜接着往下说了下去:“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弱了,爸爸就不会死
了吧。”
“还有……”许幼澜抬起头来,眼底的星星闪闪发光,“你送我的糖,真的很好吃。”
谢旋或许不知道,但许幼澜自己却清清楚楚。是谢旋递过来的那两颗糖,将她重新带回了人间,让她重新清楚地感觉到,她还活着。
她笑了起来,谢旋看在眼里,却只能感到心口一阵阵地闷疼。
谢旋伸手抚上她的面庞。许幼澜的脸很小,五官j-i,ng致漂亮,烫了卷发的时候j-i,ng致得就像是一个洋娃娃。像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就该是千人宠万人爱的,可是她的澜澜,却什么也没有。
她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凭着实力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
“后来我好好练武了,爸爸有很多的战友偶尔会过来看看,我就和他们学怎么实战。学校里也没人敢欺负我,就算是打架最厉害的‘校霸’也打不过我。”
“那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我可以保护好妈妈的。”
许幼澜的声音忽然哽住了。
她知道这件事一直被她藏在心底,只能成为一个不见天日的暗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化脓腐烂。可是当她决定要将皮r_ou_割开,将这个暗疮挖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时候,她却又犹豫了。
谢旋不是异能者,她本不该牵扯进属于异能者的世界中来。
谢旋有和美幸福的家庭,有爸爸妈妈和哥哥,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许幼澜这么多年来渴求的。
因为那太美好,太令人羡慕了,所以许幼澜战战兢兢,不敢破坏分毫。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水火无情’。”许幼澜抿了抿唇,“……有人放火,烧掉了妈妈的花店。”
许幼澜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一天。
她慌乱地想要冲进去救火,却被一簇又一簇突然猛烈燃烧起来的火焰挡住前行的路。
“我不信我救不出妈妈,所以我冲进去了。但是我来得太晚了……我什么都没能救出来。妈妈没有,甚至连一朵花也没有。”
全都被那火焰烧得干干净净。
她就是在那一场烧尽了一切的大火之中,觉醒了三阶的水系异能。
可那又怎么样呢?
最后除了她自己,她什么都没能保护好。
突然觉醒的水系异能让她在那一场大火中毫发无损,也让她看见了那个罪魁祸首。
染着一头红发的小男孩蹲在被烧得焦黑的门前,逆光让许幼澜几乎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嘁,都是普通人……”那个小男孩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就没有一个异能者?”
“没意思,无聊透顶。”
红发的小男孩抛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
“后来……我就发现了,我害怕火。”
许幼澜用力地闭了闭眼,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一开始只要见到明火,我就会不停地呕吐,最严重的时候,就连晚上做梦梦见了火场,我也会干呕着醒过来。医生说这是一种病,也许可以克服恢复好,也许这一辈子都会伴随着我。”
“……可是我不想成为一个废物。”泪水终于涌了出来,许幼澜狼狈地将自己的脸贴上谢旋的肩膀,很快就将她肩头的衣服打s-hi了一小片,“我逼着自己去习惯,我不可以怕火,我不能退缩。”
“可是,”她的手指不断地颤抖着,“那太难了……谢旋,我做不到。”
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构成的y-in影,如影随形地跟随着她。即使表面上看不出异样,可许幼澜知道,它始终藏在某一个y-in暗的角落里,等待着一个能
够给予她致命一击的机会。
谢旋感受着许幼澜的颤抖。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剖开了。
y-in暗也好,恐惧也好,许幼澜从未向别人示弱,却唯独肯将自己的旧伤向她暴露出来。
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许幼澜失去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谢旋想,她究竟能不能用自己全部的爱,去填满她心上的空洞?
许幼澜是一只很敏感、很脆弱的小动物。可是谢旋知道,在有的时候,她也同样可以坚强得坚不可摧。
许幼澜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