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知道了。」看着柯卫卿垂下眼帘,仍遮不住盈含的泪珠,永麟连忙劝慰道,「学医没什么不好的,我还指望你给我看病呢。」
大概是柯卫卿年纪太小,遭人排挤,所以才会来到太医院的,这是永麟的想法。
「我以后会回去太子殿的。」没想到柯卫卿十分坚定地说,「在这之前,我会好好地读书学习!」
「呵呵,有志气,像个大丈夫。」永麟笑着,轻拍了拍柯卫卿的肩头,「虽然你现在是个小不点。」
「我会长大的!再过三年,我都能上战场了!」柯卫卿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抗议了。
「是啊,哈哈。」永麟大笑后,突然正色道,「小不点,你知道吗?」
「什么呀?」
「在宫里头,太厉害的人,都活不长久。」
「啊?」柯卫卿像是遭受重创一样,脸孔倏然变白,「为什么?」
「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永麟似笑非笑地道。
「那么……」柯卫卿揪紧了膝头,泫然欲泣地道,「那么说,太子殿下他…会死掉?」
这「死」字一说出口,柯卫卿的眼泪就掉出来了,嘴唇痛苦地紧抿着!
「哎?」永麟不觉呆住,喃喃地说,「太子不会吧。」
「但是你说……?」
「是,宫里是很危险,可太子是例外的。换言之,他比任何人都要厉害,所以不会有事。」
「真的不会出事?」
「我保证,他不是有你这么忠心的侍卫吗?」永麟轻抚着柯卫卿泪s-hi的脸庞,「所以,别哭了。」
「好……」柯卫卿看起来松了一大口气。
「你真的很有意思呢,或者说非常厉害……」永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被他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完全无措了。
「什么?」
「呵呵,我好像又把你弄哭了。」永麟还记得上一次,柯卫卿从屋顶摔下,一屁股着地,眼圈儿都红了。
柯卫卿默默地用衣袖擦着脸,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怎么就忍不住哭泣的冲动?
看着娇悄可爱,又意外率直的柯卫卿,永麟是越发喜欢他,然而,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
难不成九哥也是同样的心情,所以才把柯卫卿送出东宫的?像他这么耀眼的孩子,要别人不注意很困难。
可是锋芒毕露,对一个孩子来说太危险了。正因为宝贵,所以才把他藏在太医院里吗?
这可以说是有意栽培,却又避人耳目,正如当年,煌夜教他习武,却又不让他对外声张一样。
一个常年病弱,懵懂无知的皇子,比较不容易招来其他人的谋害。
「小不点,我们来拉勾好不好?」永麟伸出小拇指,笑着说。
「拉勾?」
「就是把小拇指勾在一起……对,像这样,紧紧地勾住。」永麟手把手地教着柯卫卿,像怎么把手指勾在一起,再让彼此的大拇指相碰。
「这是?」
「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永麟一本正经地念着童谣,「我和小不点是好兄弟,这个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我和殿下?」柯卫卿有些受宠若惊。
「你不愿意吗?」
「不是……」柯卫卿含羞地一笑。他在宫里,还没有朋友呢,便高兴地问道,「拉勾,就是彼此约定的意思吗?」
「是的,你真聪明。」永麟勾着柯卫卿的小手,「来吧,小不点。」
「知道了。」柯卫卿照样画瓢地摇晃着手,心想,拉勾真有意思,他在宫里,又学到一样新玩意,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太子殿下……
进入四月,春意盎然。国子学旁的后花园里绿柳垂丝,碧波荡漾,鲜花怒放,蜂游蝶舞,甚是热闹。
柯卫卿怀抱着书袋笔砚匣,放学归来,再去太医院做事,这座花园是必经之路。
天气晴好得很,可柯卫卿就是高兴不起来,上午在学堂里,又被其他少爷给戏弄了。
早晨寅时才过,一众官家公子,就已经入学堂晨读,柯卫卿进去时,只见他们纷纷撕扯宣纸,并卷成条儿,堵在鼻孔上。
柯卫卿不明所以。教书师傅来了,见此状就问他们,这是何意?
结果他们异口同声,指柯卫卿身上一股子药臭,实在受不了,才出此下策,还望师傅多多体谅。
既然如此,师傅就说,那小王爷就去后边坐吧。柯卫卿只得搬起板凳,坐到后头的小角落里。结果他们趁师傅低头看书之际,朝柯卫卿掷纸团、小虫、泥团儿,弄得一地狼藉。
师傅见了,便以为是柯卫卿淘气,拿戒尺打了他的手心,还责罚他清扫干净,方可下学。
公子们一哄而散,师傅也走了,柯卫卿先扫地,后冲水,擦抹桌椅,累得一头热汗,才收拾干净。
现在,他要赶着回去杨御医那里,不过,在途经风景如画的花园时,还是放慢了脚步。
波光粼粼的湖泊旁是垂柳及嶙峋多变的石头,石头小径一直延伸向一片假山,一座亭子矗立在山顶,匾额上刻着绿字「望春亭」。
宫苑内的亭台楼阁不下千百座,且情景各异,有些是只准皇族游览的,但是这个不同,寻常宫人都可以上去瞧瞧。
柯卫卿正想拾级登上时,就听得背后一声问话,「你才放学吗?」
「啊?!」
柯卫卿猛然转身,动作之大,都让他怀里的笔匣掉在地上,可是他却没法去拾,眼里、心里装的全是面前的人。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