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未多久,这体温便离他远去了,半点不剩,仅余下寒气乘虚而入,逼入他的骨髓,他用毛茸茸的三条大尾巴将自己紧紧地包裹着,同时不断地低声地呼唤着:“明空,明空,你快些回来,我好冷呀。”
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明空终是背着一少年人上来了,引得白狐团子立即到了明空足边,欢欣雀跃。
明空浑身透s-hi,快手揉了揉白狐团子的毛额头,紧接着,便将这少年放在了甲板上,按着这少年的胸腔逼出了海水来,又用内息将这少年的身体焐热了。
实际上,这少年已然断了气息,明空清楚自己无法救少年一命,可一具新鲜的尸体摆在他眼前,他却仍是想试上一试。
刘父面上的神情既兴奋又忐忑,他并未想过这僧人当真能将自己的独子救上来。
他端详着自己的独子,忍不住问道:“大师,我儿为何还不醒?”
明空叹息道:“他已断气了,怕是醒不过来了。”
刘父闻言,身体失力,猛地跪在了船面上。
他原以为独子已得救了,未料想,眼前的独子竟已成了一具尸体。
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良久,才一把抱住独子凉透了的尸体。
明空并无心思将自己身上的僧衣烘干,被海风一吹,猛地感受到了久违的寒意。
他根骨奇佳,修炼一日胜过寻常人修炼百日,修炼未及半载,不管夏日如何炎热,冬日如何寒冷,于他而言,再无干系。
白狐团子伸出双爪,圈住了明空的双足,忧心忡忡地道:“明空,你是不是很冷?”
明空低下首去:“你何以出此言?”
“你在发抖。”白狐团子一跃而起,到了明空怀中,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张开些,以覆盖住明空更多的肌肤,为明空取暖。
明空一手抱住白狐团子,一手放于白狐团子的背上:“你亦在发抖。”
“我明明有厚厚的皮毛,我才不会发抖。”但从明空身上传来的寒气却近乎能在他的皮毛上结出冰渣子来。
明空瞧了眼刘父,又瞧了眼已醒不过来的少年,才以内息将自己与被自己濡s-hi的白狐团子烘干了。
须臾,那少年的尸体猝然散发出了莹润的光芒,仿若珍珠一般。
明空到了那少年面前,蹲下身去,居然发觉那少年的腹部有一小块凸起,应当吞下了甚么异物。
他隔着少年的皮r_ou_,感知异物的形状。
这异物十之八/九便是传闻中的南海珍珠了。
南海珍珠不算难得,能有此光芒的南海珍珠却极其罕见,一瞬间,他脑中已转过了无数剖腹取珠的念头。
反正这少年已然身死,要南海珍珠有何用?不若便取出来,为白狐团子增进修为罢。
但当着少年父亲的面取少年腹内的南海珍珠恐怕不妥。
索性将这刘父杀了罢?
人性本恶,他遵循人性之恶行事有何不可?
未及下杀手,他却猝然想起了那人。
因那人之故,他的双手不曾沾染过无辜之人的鲜血,倘若那人得知他为了一枚南海珍珠造了杀孽会作何感想?
那人的尸骨早已化作齑粉,那人的转世不知所踪,他还管那人做甚么?
便当从未遇见过那人罢?
他这般想着,却听见怀中的白狐团子问道:“他体内有甚么古怪?”
便是因为白狐团子这句话,他不觉收起了杀人的心思。
白狐团子将他看作一个善人,他便该为白狐团子做一个善人。
不若便等刘家将尸体下葬了,他再去盗尸取珠罢?
然而,下一息,那少年竟是转醒了,少年咳嗽起来,咳出了不少海水后,茫然四顾,末了,双目定在了父亲面上:“爹爹,出了何事?”
刘父瞬间哽咽了,无力作答,与先前的少年的母亲一般哭了起来。
少年吃了一惊,他未曾见过父亲哭泣,他印象中的父亲素来如同岸边的岩石一般沉默,甚少透露自身情绪,不似母亲,从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只要看母亲一眼,便能知晓母亲在想甚么。
转瞬,父亲便已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
他望住了父亲,复又问道:“爹爹,出了何事?”
刘父回答道:“你不记得自己坠海之事么?”
“坠海?”少年本能地反问了一句,方才回想起来,他的确被惊涛骇浪拍入了海水当中。
他登时一阵后怕,随即意识到父亲之所以会哭泣,便是因为害怕他命丧南海。
“抱歉,让爹爹担心了。”他慌忙致歉,却是被父亲摸着头顶道:“你安然无恙便好。”
少年素来要强,刘父甚少看到其稚气的一面,眼前的少年死里逃生后,竟然与寻常孩童一般。
刘父又对少年道:“是这位大师冒死潜入海中救了你,你还不快去谢过大师。”
少年到了明空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多谢大师救了我的性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明空不久前还起了杀心,而今被少年致谢,心中倒无半点不适。
他指了指少年腹部的那块凸起,解释道:“阿弥陀佛,其实并非贫僧救了你的性命,而是你腹内之物救了你的性命。”
少年顺着明空所指,摸了摸那块凸起,又听得父亲道:“适才不知为何,你的身体散发出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