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个速度流下去,这深山野岭大半夜的,他未必等得到救护车来。
杜含章走过去,抬手往那根腿骨上挂了个寒食符。
陈旧的木简和骨头轻轻地磕在一起,“砰”的细响了一下,冰层在响声里不寒自生,水幕一样开始往下绵延。
由于他出现的突然,在杜含章后面抬着伤者左腿的青年只觉眼前一花,就见前面多了道人的背影。
他还以为是那些突然就变得跟狼人一样的混子们的同伙追上来了,当即吓得心脏一个哆嗦,腿上软得站不住,“啊”了一声,恐惧地倒跌了出去。
受他影响,不止抬人三个,另外的人也都看了过来,一时间尖叫没起,本来就仓皇的人脸上先浮起了各式各样的恐惧。
陆辰也在叫声后面回了下头,脸色本来戒备而铁青,等看清了来人才稍微松动了一点,立刻将头转了回去,嘴上同时喊道:“兄弟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受伤那个是大学教授,需要急救,交给你了。”
杜含章安抚了一下受惊的人,这才接他的话:“你打电话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打起来了?”
有他顾着,陆辰就不用惦记给考古队殿后了,立刻停在原地,一边s,he击一边说:“好个鬼,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山下头的路上,这儿已经闹起来了。”
杜含章托住了伤者的腿,又将跌倒的人拉了起来:“在闹什么?”
“这伙妖都是傻的。”陆辰没头没脑地骂了一句,接着将枪c-h-a进套中,腾出双手贴住掌心了再缓缓抹开,对着脸的左手心里赫然出现了一张朱砂黄符。
他右手并指一翻,符纸横进指缝之间,被他举过头顶,嘴唇嗡动地念了几下,黄符霎时迸成碎光飞出去,打在妖怪身上变成了绳子。
绳子堪堪成结,陆辰就跟着蹿了出去,他手里继续催符,嘴上也没闲着。
“他们不许考古队在这里勘探,也没法沟通,考古队不知道他们是妖,可能说了点什么吧,两边就动起手了。”
人与妖的关系本来就敏感,人觉得妖好斗,妖觉得人羸弱,相互不能完全交心,只是妖联的主任段君秀也就是他们老大比较亲人,下面不得不跟着上面走。
这一伙妖物看着都挺年轻,说看着确实像仇视人的队伍,杜含章应了一声,说:“动手也该有个分寸吧?怎么把人伤成这样了?”
按照妖联所的治管条例,为保持人妖相处的平稳有序,有灵智的妖物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不可使用妖力,可眼前这根骨头又不像是人力可为。
陆辰忙着催真火去帮同事,敷衍道:“你问考古队吧,他们比我清楚。”
杜含章收回视线,顶着满身探寻的目光,却没立刻发问,而是对抬人的几个说:“别跑了,他受不了颠簸,把他放到地上吧。”
“陈老师身上有、有腿骨,”说话这人是抬着伤员左臂的青年,他回过头来看着杜含章,有点结巴地说,“只能侧着放,这样不会有什、什么问题吧?”
杜含章不是学医的,不是那么清楚什么情况该用什么救治体位,但他感觉侧放起码要比抬着四肢晃晃悠悠要好。
其他人想想也是,加上一歇下来也实在是跑不动了,很快就地放下了伤员。
接着队伍里的一位女性不知道是j-i,ng神松懈了还是怎么,喊着老师开始嚎啕大哭。另外还有人打120,叫完救护车又问急救措施。
杜含章在伤员身边蹲下来,对面蹲着的正好是刚刚那个结巴的青年。
他本来用满是泥土的手搓脸,看见杜含章看自己,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捂着口鼻露着眉眼,目光有些呆滞地说:“警官,我这应该是在做、做梦吧?”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陆辰的同事了,不过这是小事,杜含章没辩解,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续上一点力气,往下按了按说:“如果你希望它是,那就是。你老师会好起来的,别怕。”
依照联盟的规矩,妖鬼都是用的人形在人间行走,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是无神论,但在一些涉灵事件中,普通人难免会被卷进来。
这类人接受着自然科学的教育,身受着传统文化中祭祀习俗的熏陶,古人的遗骸都会让他们敬畏惊惧,更别提亲眼看见群妖乱舞了。
针对这一情况,防异办专门设了一个独立出去的心理辅导部,用来观察、评估、调节,甚至根据情况干预接触到灵异群体的人的记忆。
一般来说,被吓到的人都会在潜意识里选择忘记这段惊吓,少数人如果神志清醒,自愿选择保留这段记忆,那也没什么不可以,这一类人通常都会成为防异办的志愿者,帮忙处理一些收尾以及隔离的工作。
如果青年知道这个,眼下陷在情绪里的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忘记,可惜他不知道,只能怔怔地点点头,然后感觉眼底热流汹涌。
另一位女性也惶惶不安,一直问杜含章那些是什么。
杜含章不是辅导部的,这时没时间照顾她的情绪,低头查看起了陈老师的伤势。
只见有了冰层的阻挡之后,陈老师伤口外缘的渗血速度r_ou_眼可见的慢了一点,只是伤在胸口正中,他又彻底昏迷,断骨到底刺穿了他的哪个器官还很难说。
这个状况比较危急了,能早一秒就医就能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杜含章才来,眼见人命关天,只能立刻又走。
陈老师状况背着扶着抱着都不行,最好的法子就是用冰临时冻住了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