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耳边说着话,他的气息又把祁朔包裹得严严实实。祁朔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扑通乱跳,除了偷瞄身后的祁衍安,也就想不起别的了。哪怕心知不妥当,在眼下已经无关紧要。毕竟心无旁骛只想着祁衍安这件事,祁朔最为拿手擅长。
“这人不是璟祥斋的大掌柜的吗?”
“啊!我想起来了!听说好像是将军的弟弟……”
“原来如此……”
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再度欢腾热闹了起来。
可不管是他人的私语还是热闹都与祁朔无关。一张张或匪夷所思或兴高采烈的面孔掠过眼前,可他心中所想桩桩件件都与少爷相关。他想起幼年时他们在爬满藤蔓的墙角下对的暗号,“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记起了他们在马背上的初吻,那时他还懵懂而天真,不知道折磨人的“情”究竟是什么。他记得他多少次被祁衍安困在这双臂间的一隅。
兜兜转转,辗转多年,这一隅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第41章
燕雀啁啾,露珠从金银花花瓣上滑落。晨光熹微。
“又要急匆匆地去哪里?”
祁衍安连眼皮都没有睁开,可就是知道祁朔人在哪里,一伸手就揽着祁朔的腰把他拉回了怀里。
“我没有要去哪里……”祁朔咬着嘴唇,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讲才好,“我只是不太习惯……”
“不习惯有我在?”祁衍安的手顺着祁朔的肩头背脊,一路摸到了腰线,话语间还带着晨起时慵懒的鼻音。祁朔缩在他怀里,仰着头看着他,手掌摸上了祁衍安的胸口。这些年的经历让祁朔显出一种疲态的苍白,五指白皙修长,祁衍安的肤色倒是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深了不少,胸口呈小麦色。
祁朔的食指蜷起又放开,指尖一下一下点在祁衍安的锁骨上。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以前的时候,夜里如果做了这事……是要摸黑回去的……”
“在少爷怀里看见天亮,这是第一次……”
祁衍安霎时睁开了眼,祁朔没来由得慌了,垂着眼红着脸,手指蜷曲。
“那你怕是得习惯了,”祁衍安捏了捏祁朔的耳垂,几分亲昵逗弄,“这种事以后多的是。”
祁朔抿唇垂眼,不说话了。
“他们叫你……大掌柜的?嗯?我是不是也要叫你大掌柜的了?”
祁衍安这么一提,祁朔简直羞愧得要命,支支吾吾又语无伦次:“不……不……少爷就……就叫我……就像原来那样叫我……”
声音渐弱,越说越本能地往祁衍安怀里钻。
半晌,祁朔抬起头来,眉尾稍稍向下撇,一对澄澈清亮的下垂眼直勾勾地盯着祁衍安看:“我也不该叫少爷了……应该改口叫老爷……”祁衍安如今确实是祁家当家做主的人了,叫老爷才更是妥当。
“但是……外头的人都喊少爷大将军……”
祁朔为一个称呼困惑不已的模样直叫祁衍安发笑,他的手指绕着祁朔的头发玩,道:“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祁朔定定地看了祁衍安一会儿,眼中闪烁着明亮的期冀,忽地低下头又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祁衍安苦笑,小时候一点都藏不住事儿,越长大越不坦率,越会把话往心里藏。
“有很多疤……”
昨夜月色朦胧,再加上祁衍安有意遮掩,尚且还看不分明,此时却是看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了。祁朔的手摩挲起祁衍安胸腹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深有浅,是在不同时期留下来的。有些看上去异常锋利,有的却不规则地蜿蜒着。祁朔不禁能想象到这些旧伤在最初血淋淋的原貌,是切肤之痛,疼在自己身上。
“少爷从来没在信里提起过这些……”说着,竟还有了些幽怨的调调来。
祁衍安心说你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信中除了“安好”,就没写过旁的。你自己看看你瘦成这样,像是安好的模样吗?要不是祁朔眼角飞红,说他一句他像是能哭出来,这才让祁衍安把话咽下了。
“几年前剿匪时留下的了,”拇指覆上祁朔紧皱的眉心,祁衍安不留痕迹地转换了话题,“说起这一战,倒还有一桩趣事。守城的山匪头子性情暴躁沉不住气,我命一队新兵去城下闹腾了几日,他被闹得焦躁,又见是一队没什么经验的半大小子,就上了钩,第三日就打开城门迎击,这就中了我的埋伏……”
说着说着,就抬起了祁朔的一条腿。
“嗯……”呼吸霎时变得急促。
临近晌午时,祁朔才堪堪醒来。祁衍安已经离开了,走得有些急,还是潦草地为他清理了。疼痛酸胀的感觉真实而愉快,久违的令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祁朔随即做了一件让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害臊的事,他把薄被抱在怀里,低下头嗅闻上面残留的味道,只是这样就又红了脸。
少爷回来了。少爷平平安安地回到他身边了。
不管之后会如何,至少在这里,至少在此刻,哪怕不光彩,哪怕还是不光明正大的……那少爷也是他的。
傍晚时分,祁衍安才回来。大老远就看到祁朔在巷口踱着步,时不时的朝四处张望,俨然是等待着丈夫归家的妻子的模样。祁衍安还像他们小时候一样总是爱捉弄祁朔,轻手轻脚走到祁朔身后,在他耳边道:“你这是要成望夫石啊。”
“少爷!”祁朔闻言回首。时过境迁,斜阳下,祁衍安笑眼弯弯的模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