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差点死在对方手下,长离心中顿时翻腾起竟似酸涩的感觉,她忍不住抬眼看向钟明烛,似想要求证,却又很快移开目光。
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就听着——她抿紧嘴唇,如此心道。
钟明烛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她尚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
多么傲慢,又是多么可恶。
“对不起。”而今,她只能这样无力地表达歉意。
长离迟疑片刻,眼中诸多情绪一闪而过,末了却只摇了摇头,道:“后来呢?”
“后来……”钟明烛有些失神,“发生了太多超出预料的事,一切都乱了。”
无论是她的计划,还是她的心。
从昆仑台道六合塔,再至扶风林的数月安逸,随后是小镜湖畔。
——她们许下了最甜蜜的诺言,接踵而来的却是分离。
“我原本以为飞升的秘密在苍梧剑上,可自途中发生的种种来看,可能你才是关键。”
长离尚沉浸在那些过去中,忽然听到这个,不禁迷惑道:“我?”
钟明烛点了点头,面上闪过忧色:“合虚之山上,羽渊仙子说此番论道论的乃是大道,之后她的党羽便对你穷追不舍,你身上一定有她想要的。”
而长离的确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特质,仅仅元婴修为,就能连破小镜湖下三重结界,那是连钟明烛、甚至洞虚修为的竹茂林都做不到的。
这般惊世之举,岂是一个“天赋异禀”能够描绘的。
“那时候我早已绝了盗剑的念头,取剑一看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钟明烛又叹了一口气,而如她所想那般,苍梧剑的确与她最初的猜测相去甚远,“孤鸿尊者出关在即,我只能暂且先逃走,原以为你在云浮山会很安全,谁知……”
说到这,她不禁苦笑起来。
她难得良心发现了一把,甚至在逃走前还给云逸等人留下了伤药作为赔罪,却被人坐收渔翁之利。
离开云浮山后,她就遇到了陆临,两人稍作商议后便决定先去扶风林暂避风头,在此之前她特地赶往小镜湖结阵将入口藏了起来,结果还没至妖之国就听闻天一宗遭难,她担心长离的安慰,不顾陆临劝阻立即折返,却还是迟了一步。
赶到云浮山时,那里已被坚冰覆盖。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有将你一起带走。”钟明烛把玩着手中喝空的茶杯,嗓音中不知不觉染上了淡淡的疲惫。
长离望着跃动的火苗,许久后忽地若有所思道:“我不会和你走的。”
下一瞬,她便听得钟明烛恼火地“啧”了一声。
“我管你!”她瞪了长离一眼,“只管打晕带走就是了,有本事叫你那些个师父师叔来朔原和我叫板。”
“不是昆吾?”长离好奇道。
不知怎地,听到后来,起初的抵触和戒备散得一干二净,连钟明烛动过杀心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她后来就没有伤过我,还一次又一次救了我——她如此想,紧绷的心情竟因此放松下来。
“昆吾是陆临的地盘,我以往多数时间都住在朔原北端一座山上,所以才会如此神出鬼没啊。”钟明烛扬了扬茶杯,得意道。
不是没有修士试图要她的命,只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找不到她。
“难怪你对这里这么熟悉。”长离若有所思道。
诸如泛天之水东部的暗河,以及水底的热源之类的事,其他人都是闻所未闻。她们目前所在的地方,也是暗河流经的诸多冰窟之一。
钟明烛知道长离没有嘲讽之意,但想到自己的行径,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辩解道:“我本来也没想要掳你过来。”
一开始是想的,后来打消了主意,姑且也算是不想吧。
“结果半途看到了蹊跷的痕迹,加之听闻江临照那小子对你大献殷勤,我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太没面子!”说到后来,她复而理直气壮起来。
虽然长离失忆了,可她们的关系还不算结束呢,这就去和别人相处密切,简直欺人太甚。
“江城主?”长离皱了皱眉,“他没有对我献殷勤。”
每次江临照来找她都是谈论修炼或者南明山庄近来的动向,她自然是察觉不出。
“哼,我说是就是!”钟明烛气呼呼道,“等你都察觉他在献殷勤了,那还了得!”
长离寻思这听起来像是在说她愚笨,心里当即蔓延起怪异的感觉,说气恼算不上气恼,说开心也算不上开心,对半掺杂,一方面觉得钟明烛不可理喻,一方面又觉得她这般模样看着叫人心生亲切。
所谓又好气又好笑,便是如此。
“江城主他……”她一边思考着这时候该如何应对,一边缓缓道,“他告诉了我一些以前的事,是我请求他告诉我的。”
她根本无需多言的,且不说她觉得钟明烛说的只是毫无凭据的空话,就算江临照真的与她关系密切,那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和当年的真相,以及所谓她要小心的事相比,不值一提。
可她看到钟明烛气恼的样子,就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是她请求江临照讲述过去之事,而之所以会这么做,则是为了——
她垂下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是为了你啊。
闻此,钟明烛眼睛一亮,面上的恼意当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笑意:“当真?”
长离点了点头。
“算他识相。”钟明烛总算放下那些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