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指了指7号桌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刚才你没来,七号桌在跟我打听你的事情——当然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其实就算他想说,也说不出什么来。虞泽在他这里干了这么久,除了姓名年龄,其他的一概不清楚。本来几乎隔两天就会有小女孩拐着弯儿跟他打听虞泽的微信号,他都打太极给挡回去了。但——今天七号桌的那位先生,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虞泽并没有在意,径直走过去,将两杯酒放到桌上,“您好,蓝色玛格丽特。”
“虞泽?”七号桌的客人试探着叫了一声。
看不出来实际年龄的男人,一身笔挺考究的西装,即便是坐在沙发里,也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并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学生喜欢来消费的,中低档清吧的人。
继续把酒杯推至该去的位置,虞泽直起了腰身,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他的下文。
“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不能。”
虞泽回答得很快,干脆利落地转身,身后又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别误会,我是你……你妈妈的一位故友。你和她,长得很像。”
故友?虞泽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大概又是虞女士的某一任情人吧?“你认错人了。”他冷漠地回了一句,走回吧台。
七号桌的客人并没有在清吧待太久,接了一通电话后就离开了。临走前欲言又止的目光在虞泽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是想打声招呼,但被虞泽彻底忽视了,只好作罢。
因为迟到,晚上虞泽主动多留了半个小时,回到家时差不多快十一点了。
二中的晚自习是九点半结束,时间不算差得太离谱,被问起来也好解释。如果还有人会在意他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的话。
今晚客厅里没有人,漆黑一片。虞泽懒得开灯,换了拖鞋后顺着墙角往楼上走。
“你回来了。”黑暗中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响起,虞泽背后的汗毛瞬间倒竖,整个人僵在了楼梯口。
“啪”的一声,刺眼的灯光亮了起来,站在厨房门口,正端着一杯水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周承安一步一步往楼梯口走,“都十一点了,二中晚自习上得这么晚?”
虞泽终于找回了对肢体的控制,他往上踏了一个阶梯,语气冷至冰点,“不关你的事。”
“都过了这么久了,小泽对哥哥的态度还是这么……差啊。”周承安停下了脚步,毒蛇一样y-in冷的眼神死死地缠住少年,“哥哥这次回来,可是要待一段时间的,小泽开心吗?”
去你妈的。
虞泽动了动唇,无声地骂出一句脏话。他侧过头,微长的黑发散落在眼睛上方,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我看到你,只会感到恶心。”
周承安的表情变了变,看着少年紧绷的身体,突然又笑了:“小泽,你现在长本事了,都能把人胳膊打折了?”
“你可以试一试。”虞泽动了动手指。他感觉自己内心真正暴戾的那一面快要压不住了,他此刻疯狂地想要摧毁一些东西。随便什么东西。
“小泽,承安,大半夜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穿着丝绸睡衣的虞女士起夜,听到楼底下有说话声,过来一看是两个儿子站在楼梯口说话。
“没什么,阿姨,好长时间不见了,我跟小泽说说话。”周承安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阿姨您先去睡吧,我们也睡了。”反正来日方长。
“啊好的……承安你刚下飞机不久,好辛苦的,要早点休息哦!”虞女士年过三十,却依旧如同少女。不仅外貌年轻娇憨如少女,性格更是天真浪漫,认为每个人都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
所以她很喜欢这个温柔孝顺的继子,对于冷若冰霜的亲儿子,反倒不知该如何亲近。
她揉着眼睛往回走,却听身后传来冷淡的漠然的嗓音:“明天我搬去学校宿舍。”
她愣住了,一脸惊讶地转过身子,“小泽?你为什么要搬去学校宿舍?”
虞泽惜字如金,“方便。”
“不行啊小泽,学校的宿舍环境那么差,你怎么住的惯呢?”虞女士连忙劝他,“一直在家住得好好的,新学校也不比原来的学校远,你怎么——”
“不会是因为我吧?”周承安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小泽,哥哥住回家里,让你感到不自在了吗?”
“我今晚会收拾好东西。”一锤定音,表明这是通知,而不是商量。虞泽的脚步重新抬了起来,“二中鼓励住校,对我的学习好。”
虞女士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手伸出去,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抓住儿子的一片衣角。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他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几件衣服和书本塞了一行李箱,其他的他什都不想带走。
虞泽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书架上摆放的一个五彩斑斓的玻璃罐子上。
“嗡嗡嗡”的手机振动声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虞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小泽?”
“别叫我小泽。”虞泽眉心一拧,语气里覆着一层浅浅的厌恶。
“呃……”乔一凡被他噎了一下,摸不清他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今天到新学校第一天,怎么样?”
“就那样。”虞泽意识到自己不该迁怒旁人,语气软了一点,“明天我要搬到学校宿舍。”
“真的假的?你要住宿?为什么?二中宿舍条件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