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一瞬间,我整个人松懈下来,差点把悠悠摔到地上。
可可回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桌子上全都是外卖,但我们几个大人谁也没有胃口。小澄一家走的时候我本来想给他们带一点,但丽姐偷偷跟我说杨勋不让小孩吃垃圾食品,于是我只好作罢。
杨勋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他几次欲言又止,直到他们离开,也没有开口。
“你吃饭了吗?”杨从白问我。
“……还没。”
“那我去煮点面条。”
我去安顿悠悠睡下,又悄悄过去看可可。她脸还是花的,头发也乱蓬蓬的,辫子编得乱七八糟,确实是一副刚被捡回来的模样。
杨从白说可可遇到了好心路人,听说家长是附属医院的医生,就把可可送到了医院。当时苏哲正好在,可可的辫子就是他的杰作……怎么说呢,苏哲那双手做手术做得那么好,但小辫实在是太外行了……
我轻轻摸着可可的脸,她惨兮兮的模样有点好笑,我想笑,可是眼睛却热了。
我偷偷吻了她一下。
杨从白过来叫我,说面煮好了。我们在餐厅相对而坐,一起吃他煮的面条。我听他讲起那些琐碎的细节,我不断地追问,他一一耐心地回答。他说幸好是繁华地带,监控很多;他说本来想感谢那个好心路人,但是对方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他说可可一见到他就嚎啕大哭,一直要他抱,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他还说方阿姨真是吓坏了,以后在她面前千万不要提这件事……
他说得很平淡。那些惊心动魄,他讲述起来就只是平铺直叙。他既不提自己的情绪,也不问我的感受。就好像只要我们吃完了眼前的面条,这一切就都会过去。
是他先吃完了。
“我有点累,我先去洗澡了。”
他说着站起来走了。
我一个人吃完了剩下的面,然后去收拾了厨房。
一场有惊无险,真是福大命大。
如论如何,今天总算是过去了。我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去洗,路过浴室的时候觉得有些异样。
灯亮着,门是关着的,外面也没有换下来的衣服,里面太安静了。
我停下来仔细听,隐约听见里面有哭声,压抑着,不甚分明。
“你在里面吗?”
没有等到回答,我犹豫了一下,推开了浴室的门。
那里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杨从白。
他坐在浴缸的边缘,满脸泪痕,就像一头斗败了的野兽。
他抬起头看我。
我们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就这样对视着,然后我也哭了。
我走过去,他搂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胸口。
他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这是我们的大难不死,也是劫后余生。
他在哽咽里挣扎着说,“你相信我……不会再这样了。”
“……我当然相信你。”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不知道这一句相信,是否真的能安慰他。
“……你让我带她去见伍忆桐,可我害怕……我怕她会把可可抢走……就像她当年抢走你一样。”
“不会的。”我想尽我所能,擦掉他脸上的泪,就只好任由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落到他的头发上。“她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
“……可是我又想,你才是可可的父亲。或许让你把可可带走才是对的。”
“我不会把可可带走的。”我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红着的泪眼,“杨从白,我不会走了。”
他怔怔地望着我。
“杨从白……”我想说的话有那么多,可以说很久很久。可是我想慢慢地说给他听,在他不那么难过的时候。而现在,我只想告诉他最要紧的。“我想和你把孩子们抚养成人……然后你要长命百岁,送我先走。”
这一定是最要紧的了。
他站起身,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好像这些年的委屈,难过,和求而不得,随着他的眼泪,还有我的眼泪,终于都流走了。
后来我们都哭累了。
我让他早点洗澡休息,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了一会儿呆。我在沙发上捡到一只小小的袜子,孤零零的,但很可爱。不知道是可可还是悠悠掉的,最近他们总穿错。
杨从白说他会来善后,会好好教育可可不许再乱跑,会让她时刻记得戴她的gps手表……就都交给他好了,他一定能做好。
我去放了一缸热水,想缓解今天的疲惫,可是我几乎一进去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替代
后来我是被杨从白从浴缸里“捞”出来的,这个过程,非常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