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原谅了我,可我终究无法原谅自己。造了孽,便要记着,一刻不能忘却。”穆景提壶而饮。
“够了,莫要再喝了。”燕长寂伸手取过穆景手中酒壶,“谁人不造孽?你若时时记着,岂非是给自己找罪受?忘了吧。”
穆景痴痴地看着燕长寂,低声问道,“当真可以忘?”
燕长寂点点头,“忘了吧,那些伤心事,不记也罢了。”
穆景大笑出声,“好!不记也罢,不记也罢!”说毕竟是拍了拍掌。随后却倏忽趴在石桌上,用侧脸枕着冰凉的桌面,“长寂,若可以……若还可以……”
话语却终究未尽。燕长寂看着穆景,可穆景已然闭上双眸,睡了过去。
燕长寂唤道,“穆景?”
若可以?如今到了这个份上,当真还能谈“若还可以”?
燕长寂微摇头,便起了身,将穆景搀扶起来,“该回去歇着了。”
酒香还在周遭萦绕不去,可月下对酌的两人已然不见身影。那朦胧淡月,还在上头高高挂着,不知人间喜怒哀乐,不闻情深情苦。
不过是无情物罢了。
有箫声沉沉悠悠,远远飘荡开去。
“主子,罔月、信河两国使臣已然接近洪京近郊了。”随风禀道。
“先前交给你的两封信件,现下可送去了。”云锦放下玉箫,“莫让人察觉你的行踪。”
“是。”随风应了,又问道,“若是使臣不愿见主子又该如何?”
“有了你手里的两封信,他们会愿意的。”云锦淡淡言道,语中隐含笃定之意。
“如此属下便去行事了。还请主子等待属下些许时刻,属下必将两位使臣带来。”随风言道。
云锦颔首,“去吧。”
“三王子,还请三思!”莫无单膝跪地,唤道。
“此事我早已想得明白。不需再思了。”百里连祁言道。
“罔月、信河两国已接近洪京,听闻两国的公主亦在其中,还请三王子早日联系罔月、信河两国。”莫无言道。
百里连祁默然半晌,才道,“看在你是为我考虑的份上,不计较你这一次。”语毕又继续看起折子来。
莫无见此便知此事是再无转圈,只得行礼退离。
百里连祁搁下笔,将折子放在一旁,其实自方才起,便已然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那人模样。
那个男人将要联姻了,那么那人会如何自处?听闻他未有跟着那个男人回宫,那么可是打算离开那个男人了?
想至此,心里便不免有些雀跃。
近郊一处破落茅屋内,除去月光,便只剩两只蜡烛明明灭灭地亮着。
男子一身白色长衫,在屋内直直站着,背对屋门。还有一男子站在y-in影处,心神警惕。
“主子,两位使臣带到。”随风禀道。
“让他们进来吧。”云锦未有转身,只淡淡言道。
“是。”随风应了便退出门外,随后又带着两名中年男子入了屋内。
“不知阁下究竟是何人?”一人出声问道,有些许的惊慌,又似有些许的恼怒。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二位。”云锦缓缓转身,淡笑言道。
另一人亦按捺不住出声,“你是如何得知那些事情的?你需要我们二人作甚?”
“如何得知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个事情一旦传到你们国主耳中,你们怕是再也不用回去了。”云锦缓缓言道。
两人怒色尽显,一人喝道,“莫要在此信口雌黄,危言耸听!”
云锦不以为意,“我轻易不说实话。一般只向一种人,说出真话。”
隐有不安,“你这是何意?”
云锦却转而道,“劳烦二位详细告知,你们所知而我需要知晓之事。”顿了顿,“既然来了,那么说与不说,便由不得你们二人了。”
“你!”已然气结,随后缓了缓才言道,“我们二人绝不会出卖自己国家,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出卖?你们二人勾结他国,以车取暴利,便不是出卖了?此事一旦败露,你们的妻儿……可还能有命在?‘株连九族’这四个字,不知二位可能消受得起?”
不自觉地退了一步,面上满是惊恐,“是否……是否我知无不言,你便可保下我的妻儿?”
“能保下你妻儿之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云锦淡淡言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想要问何事,便一一问来吧!”另一人言道。
“君上,若无意外,二位使臣及仪仗队明日便会抵达城门处。”一影禀道。
龙越颔首,“知道了,两位公主……可是在其中?”
“是,一位是美名远扬的罔月三公主,怡星公主,另一位是信河的嫡公主,愿合公主。”
“使馆收拾妥当了吧?”
“早些日子便已修正妥当了,不过……主子要让那两位公主亦住在使馆?不接进宫中?”一影问道。
“自然住在使馆,他们事先未有告知带了公主前来,寡人如何能不明不白地就将人接进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