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这小皇子一刻不可安分,惹出这些麻烦,把自己往刀尖上推。他还不反省错误,成了最委屈的那个:“我怎么知道江府那么大,绕得我头晕,还都是人,飞都不能飞。”暗暗自嘲,更是个幸运e,正巧撞上江从岸回来,被指着背喊有贼。
萧敛风沉声道:“你如果不乱跑,呆在房间等我回来,会有这些事吗?”
就是因为你会回来,我才乱跑的啊。泽兰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睡醒了想找你,你是不是生气了?给你涨工资,不气不气,啊。”
“我还在这呢!”百灵叉着腰,“你们别老跑题行不行!我要带伽泽祈兰回殷京,你们不能拒——”
叮的一声,是银铃脆响。这娇小女子双目一阖,晕倒在地。
萧敛风又听见巨大的水流,在他体内激荡冲刷。四肢无力,身形不稳。幸而泽兰及时扶住他,一手握着兰花银铃,眉眼竟有一瞬冷峻。萧敛风再眨眼,他又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小姑娘褫夺人身自由,也太霸道了,让她睡一会儿。”
这一响很轻,且萧敛风内力未伤,自是很快从眩晕中恢复。原来泽兰躲在他身后,是要解铃铛。“泽君,这盏银铃……”
“我不是说过我很懂毒吗?”他将铃铛收进锦袋,“阿风,你是真心当我朋友,我也不想再隐瞒。我曾闭关于万毒谷五年,修成西南传说中毒神业泽的毒道,如今浑身是毒。这盏铃铛我是用血养着的,敲响便会s,he出毒气毁人神志。总而言之——”
他看进萧敛风双眼,“我可不是好人。”
第十章
“悬壶济世是假的,悬兰问毒是真的。什么为国为民,都是我随口编的,我就是对毒有兴趣。”
到底还是怕出事,只坦白了一部分,没有告诉他自己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说悬兰关其实要为祸天下。但总算告诉他,自己非善类。“我会送上盘缠,当是回报你这两日的照顾之恩。这次分别,不再相见。”
本已渐渐相信他是要用毒行医,如今却听他亲口拆穿谎言。泽兰垂下眼帘不看他,原来他的睫毛,也如头发一般又卷又翘。僻巷之中y-in凉静谧,白墙映得他一张玉面更加白皙,竟显出几分凄惨。萧敛风忽就明白,没有什么睡醒了想找阿风,他是想无声无息地离开,只是运气不好,被抓了个正着。
百味杂陈,隐约辨出一丝苦闷,他已许久未有这种情绪。伽泽祈兰,果真是个天大的变数。“你还是去陵州?”
“是。她说我是金真皇子,可我记忆全失,连金真话都不懂说,得先把自己医好,才能回金真。”泽兰斟酌片刻,为免阿风变卦阻挠,还是补充道:“我想找回记忆,然后回家,这总不伤天害理吧?”
“那为何我不能与你同去?”
“你是正人君子,走的是江湖正道,岂能与我这邪门歪道为伍。”
他考虑的,原是这些。
真要论邪门歪道,他无视江湖规矩,修行六川禁术,不也是个坏人? “泽君从未害过人,怎这样贬低自己。”
“我没害过人吗?”他指着地上沉沉睡去的百灵,“这姑娘算什么?”
“是她先动手。”
他眉眼舒展,笑意渐现,“你倒是护短。”
“陵州环山四合,道有山贼歹徒,路途艰险,独自一人前去,太过危险。”
“危险?我是异族皇子,又修成毒道,一旦恢复记忆,肯定向着金真,你就不怕北殷有危险?”
没有这个机会的,萧敛风心想,彼时你已被我带回潜渊。而且……他瞥见百灵的手指微动,她晕倒不过半刻,已然有转醒迹象。
萧敛风很清楚自己不杀泽兰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招数未明、不得见血,不是因为没有胜算,也不是因为事情愈发有趣,而是因为他善良。他的心太过柔软,即便被陌生人以双剑交叉锁于墙上,他喊的却是:小心。
萧敛风将百灵背起,打道回府,“你不会的。”
“怎么不会?实不相瞒,我成立悬兰关,就是要搅浑你们中原,让你们汉人各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风停下脚步,转头认真看他,“你会吗?”
他的眼睛和这丑陋的五官极其不符,有如沉满宝藏的两汪深潭,明知危险,却让人忍不住探身往下看。此刻潭面明明并无天光,却褶褶生辉,显得正义凛然,盯得泽兰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答案昭然若揭,萧敛风微微一笑,“回去吧,为了救你,我可放跑了真正的明门。好在他伤势更重,一时半会逃不出万锦城,要让江大人锁上城门,把这人揪出来。”
走了一段路,忽听耳旁小皇子问:“兄弟,我今天算不算和你坦诚相见了?”
“嗯。怎么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一点不像个乞丐。”
因为装扮成乞丐,乃计划之外。本想寻张普通男子面容,此处师傅却道,只剩下一张坏掉的面具。思及乞丐或许更易接近,便成了这副模样。
这些自是不能和他说,敛风沉吟,道:“我曾为殷京人,是显赫人家少爷。天辰八年牵骨事变,当朝女相连晴连缦瑞被指谋反,自焚而亡。事件株连甚广,与连大人素来交好的官员,几乎全被问斩。我也受到牵连,家破人亡,得贵人相助出逃,流落西南。”
半真半假,半虚半实,泽兰自是不能分辨,全部相信了,心下悲凉。阿风又道:“天辰八年也就是五年前,泽君刚刚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