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境是不是不好?”荣锐问,“尤刚的合同对他来说很重要?”
萧肃知道这个信息对吴星宇不利,但还是实事求是地说:“是的,他父母都是乡下人,他考上重点高中以后,跟他来靖川市谋生活。那还是八、九年前吧,他爸申请了市里的贫困扶助项目,在公交站旁边卖阳光早餐,结果被一辆冲上人行道的车给撞了,瘫痪。车主是个老赖,拖着赔偿款不给,吴星宇十几岁就法院、医院两头跑,后来才决定考法学院。”
顿了下,说:“没错,他一向很缺钱,律所给他带薪读研,但薪水很少,只有做项目才能拿绩效奖金。但我要说,他这个人从骨子里对法律有着虔诚的信仰,如果当年不是警方秉公执法,法院强制执行,他根本拿不到赔偿金,他爸也活不到今天。”
“所以他绝对不会为了点绩效奖金,怀恨在心杀了尤刚。”萧肃笃定地说,“再说,尤刚不是答应他继续委托了吗?他还有什么动机杀人?”
“尤刚那条继续委托的消息,是死后发送的。”荣锐说,“尤刚的手机上有他的指纹,虽然擦过了,但还是有残留的半枚能对得上。”
萧肃沉默片刻,问:“还有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吗?”
“很多。”荣锐说,“第一现场——也就是别墅的客厅里,有打斗的痕迹,一些隐蔽处有他没清理掉的脚印和指纹。你的车胎沾有第二现场,也就是抛尸地附近的泥土。警方从他宿舍里搜出了事发时他穿过的衣物,上面也有抛尸地的土壤。还有最关键的证据——他的手表表链里检出了尤刚的血液。除此之外,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他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据,而一个健康正常的成年男人,是不可能在车里睡两天的。”
“他可能被麻醉,昏迷了。”
“他体内没有检出麻醉剂。”荣锐说,“你也说过,时间太久了,他还洗过澡,根本留不下什么。”
萧肃心情沉重,默然不语。荣锐给他倒了杯热水,说:“但也不是没有疑点,第一,是他那天在校医院做的血常规,红细胞很高,有点像吸入麻醉以后的症状。”
萧肃c-h-a言道:“我当时也有这个怀疑,但医生说也许是他两天两夜没进食造成的。”
“所以说这只是个疑点,不算证据。”荣锐说,“还有另一点,就是作案时间——如果他周三傍晚杀人,连夜抛尸,那周四白天就能返回学校,为什么会在那里待到周五晚上?”
萧肃一愣:“是啊,这不符合逻辑。”
“警方发现第一现场有整理清洁过的痕迹,所以怀疑他抛尸之后返回过别墅,但这个解释我认为太过牵强,他最晚周四夜里也该做完一切了,完全没必要在那儿多待一天一夜。”
萧肃想了会儿,说:“除非麻醉过量——你知道,有些人天生对麻醉剂耐受性差,正常剂量往往会导致他们昏迷更久的时间。”
“我跟他们提一下。”
荣锐喝了一口汤,说:“哥,现在我们假设吴星宇是无辜的,想要替他脱罪,无非两个思路,一个是证明他没有到过犯罪现场,一个是找到真正的凶手。”
第一个思路,暂时没有解法,萧肃差不多可以确定吴星宇是被人故意陷害的,对方之所以设下圈套把他骗过去,就是为了造成他在现场的假象。那么多证据想要一一推翻,谈何容易。
第二个思路呢?萧肃喃喃道:“谁会杀了尤刚?我妈说过,他三十年前就在靖川市呼风唤雨,是全国数得上的地产商,财大势大……”
“尤刚今年五十九岁,身材魁梧,老当益壮,想要杀他并不容易。”荣锐说,“从第一现场的痕迹看,打斗并不激烈,也就是说,凶手一击致命,尤刚当时可能完全没有提防。另外,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你是说……”
“凶手是尤刚的熟人,至少是认识的人。”荣锐淡淡道,“说不定还是亲人。”
萧肃猛地想起了张婵娟,脱口而出:“案发期间他妻子在哪儿?他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已经查过了,他的妻女都在周三晚上参加了一个行业酒会,抛尸的话,没有这个时间。”荣锐说,“刑警现在正在排查他的其他社会关系。”
萧肃想起老妈秘书发给他的“巧颜”资料,打开笔记本下载解压。荣锐歪头看了一眼,说:“这个我已经看过了,你家秘书工作很细致,还查了张婵娟不少八卦。”
“哦?在哪儿?”
荣锐挡开萧肃的手,在触控板上拨拉了两下,将文件拉到偏下端:“这儿。”
萧肃一目十行,看得眼界大开——张婵娟官二代出身,比尤刚大了整整三岁。尤刚靠着老丈人发家致富,结果人到中年岳父退休,便开始翻身农奴把歌唱,玩起了各种各样的小三。
好在他这人喜新不厌旧,彩旗飘飘红旗不倒,张婵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独生女儿尤莉的身上。尤莉也确实很给力,这些年“巧颜”的成功基本全是她的功劳,和那家瑞典公司的合作,也一直是她在经手。
“这也……太复杂了吧?”萧肃叹道,“这个尤刚,光曝出来的绯闻就这么多,他老婆怎么受得了?”
“有钱人家都这样吧?”荣锐摸着下巴看萧肃。萧肃回过味儿来,摇头道:“反正我家不这样,我爸是个很专一的男人。”
“那你呢?”
萧肃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很有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