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肃羽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
洛寻风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收回手,两人眼里都是笑意。
“睡吧,肃羽,”洛寻风道,“晚安。”
“寻风,晚安。”肃羽道。
……
营地关押犯人的木牢外,火光绰绰,几个士兵将手伸向栅栏里面,脸上带着油腻的笑容。
“来啊,让爷摸一下。”
“小曲唱得不错,再来唱一首呗,再唱首欢快的。”
“装什么羞,不就是让人摸的兔儿爷吗?”
栅栏内,几个小倌蓬头垢面坐在地上,狼狈的面对着士兵们亵玩的手,瑟瑟缩缩,却又不敢大肆闪躲。
他们之间,只有一人全程冷淡的看着牢外的士兵,忽然道,“几位爷,黎兰已经给你们唱了曲儿,可以让我们睡觉了吗?”
“想睡觉啊?想和我们之中的哪个睡啊?哈哈哈哈——”士兵们大笑起来。
黎兰蹙起眉头,手攥住了地上的干草。
“几位兵爷一定要如此对待我们吗?”他质问。
“怎么对你们了呀?”士兵问。
“黎兰等人虽地位卑贱,但也是由于战乱,家园被毁、遭人奴役,我们一心想要逃脱命运、重新为人。本以为你们都是保家卫国的汉子,没想到,竟是与寻常男子一般猥琐龌龊,黎兰实在是看不起你们!”
“黎哥哥,不要说了!”一旁的小倌赶忙拉他。
但为时已晚,牢外的士兵瞬间黑了脸,一人解下腰刀,合着刀鞘便向他砸了下去——
“你找死!”
黎兰仰头看着砸下的刀鞘,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惨笑。
他身旁的小倌已吓得叫了起来。
刀鞘——
停在了他头上三寸之处。
一声怒喝炸起——
“你们在干什么!”
“林都尉、方大人?!”几个士兵看清来人,顿时吓白了脸。
被称作“林都尉”的人一把握住佩刀反手夺下,重重砸到了地上。
几个士兵立刻纷纷跪倒在地。
“让你们看营守夜,你们竟是来这里调戏俘虏,把我军中纪律全当儿戏嘛?!”林都尉对几人骂道。
“都尉恕罪!都尉赎罪!”几人磕着头道。
一人抬起头来,指向牢门之中,道,“是、是他们勾引我们的!”
“啊,对,是这几个小倌,想要用唱曲讨好我们,从我们这换些吃食好处。”另一人附和。
“不是的、不是的……”牢中有小倌冲着外面道。
黎兰对着牢外冷笑了一声。
“吃食在哪儿?好处又在哪儿?难不成你们几个就因为一段小曲,就敢把这几个俘虏放了?”这时,方则浩抱臂走上前来道。
“统统给我滚下去,每人去领五十军棍!”林都尉喝止了几人的狡辩,下达了惩命。
几个士兵如夹着尾巴般离开了这里。
林都尉指着牢里对方则浩道,“方大人,这牢里几人你看如何处理?”
方则浩看了眼牢里,火光映衬下,那个被肃羽带回的男子,明明和其他人一样一副柔弱身段,目光却直直的与自己对视,仿佛一株崖边的幽兰,神情交织着绝望与倔强。
方则浩抬手摸了摸鼻子,冲牢里问,“你可知你们今天唱曲,叨扰了圣上休息?”
“幽兰”眼中的绝望加深了一分,他跪下了身子,对方则浩道,“大人,今晚唱曲的正是小人,与其他几人无关,您若要罚,就罚黎兰一人。求大人开恩,莫要再罚其他人了。”
“黎哥哥……”其他几个小倌纷纷跪了下来,抽泣着不敢多言。
“哼,你看着办吧,我去看下那边行刑。”林都尉不耐烦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方则浩走到牢门边,蹲了下来,道,“黎兰,你不是一直求我放了你们吗?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直接去求皇上,你敢不敢?”
“……”黎兰抬起头来,他本是眼角微挑、自带媚态,此时目光却无比坚毅,“黎兰谢大人成全!”
……
次日上午,方则浩给洛寻风带来了圣上的传唤。
准备的时间很短,肃羽帮洛寻风整理了发冠,换上一件靛蓝色的暗纹刺绣长袍,那衣衫衬得洛寻风身形颀长、临风玉树,连带脸上的憔悴也仿佛被掩去了不少。
他陪着洛寻风走到圣上暂住的营帐之外,却意外看见了被士兵押着、正远远走来的黎兰。
“昨晚他唱的小曲被圣上听到了,那曲子是太/祖当年起兵时,家乡流传的小曲,太/祖一直很喜欢听。圣上听了这帮小倌的遭遇,便想见见这唱曲之人。”方则浩对洛、肃二人道,他抬头看了下天,微微一笑,“今天,可能是个大赦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