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很清楚的,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把华嘉宝背到医生那里,没有回头地离开,他隐约觉得后面似乎有目光在注视自己,又好像没有。一切便又恢复了往日那样,他依然是华家的大少爷,未来的接班人,而华嘉宝,则是被华浩博寻回来又遗弃的野种。
华嘉宝逐渐变了,变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算受到华浩博的训斥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华浩博现在看他这个二儿子是处处不顺眼,甚至动过两次家法,华嘉宝被家法的紫檀木打的手心都肿了,也是再也没有哭过。
在华嘉树十九岁,华嘉宝十五岁那年,华浩博突然中风下半身瘫痪了。他脾气变得异常暴躁,乱摔东西,周围服侍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这对他的病情并没有任何益处,最后他就跟放弃治疗似的,不再配合医生,身体日渐衰竭。陷入昏迷的时候他迷蒙着眼睛,一会叫“灵秀”,一会却又叫“阿琪”。
这个可悲的男人,恐怕永远分不清对红玫瑰和白玫瑰,究竟爱哪个更多一点,也许他爱的只是自己。
华家的家不好当,特别是对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
虽然打理生意培养亲信等方面华嘉树都接触了不少,但是一旦真的处于权力的顶峰,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嫩了,吃些老狐狸的亏也不算冤,反正他从中学到了不少,后来也都报复回去了。他完美地继承发扬了了父亲在雷厉风行有仇必报的风格——尽管这个男人感情上一败涂地,生意场上还是春风得意的。
两年后,华嘉树已经完全褪去了属于少年人的稚嫩,人人见他都是毕恭毕敬地称呼“华先生”。
这几年内华嘉宝的改变也很大,华嘉树知道手下人给他使过不少绊子,他无暇理会,也不屑理会,就愈发有人把他的态度当成默认了。
很长时间才能见到华嘉宝一面,对方已经成为地地道道的二世祖模样了,结交了一群没用的浪荡败家子,天天提着鸟去外面晃悠,见了自己立刻装模作样像旁人那样恭恭敬敬地叫:“华先生。”
这称呼从华嘉宝嘴里叫出来,竟然是无比的刺耳。
他厌恶华嘉宝这种故意做出的姿态,跟废物似的!别人欺负不会自己报复回去吗?做出这幅样子是给谁看的?
后来有一天,他半夜回家,鬼使神差地经过了华嘉宝的房间——那屋里还亮着灯,而门外,有一只属于女人的高跟鞋。
愤怒立时就从心里迸发,华嘉树猛地推开房间,一个赤身luǒ_tǐ的女人慌乱地从床上跳了下去,华嘉宝也没穿衣服,却是睡着的样子,靠近了能闻见扑鼻的酒气。
“滚!”华嘉树冷冷地瞥了女人一眼,那女人慌乱地穿了衣服逃了出去。
华嘉树胸膛急剧起伏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这么大气,明明很小的时候就练过如何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他看着熟睡中的华嘉宝,或许因为喝醉的缘故,脸颊很红,睫毛微微颤动着,额头隐隐有一层薄汗。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刚做完某项令人恶心的运动的缘故。
华嘉树的眼光扫到那纤细的锁骨处,猛地就抓了被子扔了上去。他抓住桌子上的茶壶,径直朝华嘉宝脸上倒了下去,看着对方睁开的迷迷糊糊的眼睛冷冷地说:“玩什么都好,就是别玩女人,别像华浩博那样带回来一个野种!”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也不看华嘉宝什么反应。也许是野种两个字刺痛了华嘉宝的神经,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反应过来的华嘉宝结结巴巴地开口:“你大爷的!尼玛才野种!全家都野种!……”
华嘉树眉头一皱走了回去,掐住华嘉宝的脖子说:“以后别让我再听见你说一句脏话。”他真真切切看见了华嘉宝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他一震,从心底厌恶这种眼神。
手下的肌肤很温热光滑,隐隐还有几个红色的吻痕,华嘉树烦躁地甩开手,就跟丢掉什么脏东西一样,快步地走了出去。
从这之后,他习惯往华嘉宝身边放自己的人。对方再不成器,对外也是他华嘉树的弟弟,华家的二少爷,总不能做出什么上头版的丑闻。华嘉宝每天的行程,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逐渐成为他工作的一部分。只是越听汇报就越失望,华嘉宝又宿在哪个娱乐场所,又参加了什么聚会的消息尤其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