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朝脸上的讶异很明显，以林莫远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

温润如玉的脸上漾起淡淡的苦涩，很快一闪而逝，目光依旧凝视着那越来越粗壮的劫云：有灵植阁在手，再加上几乎是作弊器一般的存在的混沌异能，叶晨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失败！退一万步，就算失败了……

心底微微叹息一声，秦云朝也不再言语什么，目光很快被越发骇人起来的天地异象所吸引——

第六重天劫，终于到了！

像是被渡劫者一路势如破竹的气势惹怒了一般，最后一重天劫并没有一鼓作气打杀下来，更没有化作寻常的一道道雷电，反而是不断积聚、再积聚……秦云朝他们看得分明：劫云像是孕育出了自我意识一般，每当有雷电几欲顺着引力落下，它总是能险而又险地将雷电们拉过来，融入劫云中球状的雷电团。一道、两道、三道……整整36道雷电！

“父亲，这劫云该不会想一口气将第六重所有的雷电数都一鼓作气化作一道吧？”秦萱看着一下子昏暗下来的天空，语气中第一次有了颤抖！

秦云朝面色无比凝重，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这劫云活了！叶晨恐怕有麻烦了！”

“劫云活了？……什么意思？”秦萱茫然地看着父亲，“劫云怎么会活？”

“传说劫云生而有灵，能依据自己的心x_i,ng，在大道的约束范围内随意增减难度。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一般只出现在九重及以上雷劫之中，俗称‘灵劫’。我年轻时见识过我们紫琮派师祖分神期渡劫的盛况，当时也忽然变成了‘灵劫’，故而识得。现在这灵劫居然在六重雷劫中出现……”

秦萱咽了口口水：“那位师祖最后有没有渡劫成功？”

“没有。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最后一道劫云劈成了灰灰。”秦云朝沉默了一下，“逆天而行，与天争命，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他看了看依旧风淡云轻的林莫远，“即便这样，你也认为叶晨能过通过？”

“是。”干脆坚定。

……

石室之内。

一身道袍早已破破烂烂的叶晨面色凝重地抬头看着陋室中的那一方天空：原本澄澈的天地早已昏然一片，劫云内的雷球终于不再涨大，只是不安地游走着、搅动着，汇成一圈圈玄幽的漩涡，并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终于，酝酿了许久了第六重雷劫轰然而下！

看那粗细，竟有两三个成年人合围起来那么大！

这一刻，叶晨一直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变了。

咬了咬牙，一股脑儿从储物袋中掏出身上所有的法宝，用神识指挥着朝着冲天而降的雷劫而去。却不想这些法宝中看不中用，在这雷电之下竟如豆腐渣一般纷纷破碎，甚至都来不及为叶晨争取那一线的时间！环视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地面，只这一秒，铺天盖地毁灭之气便兜头而来，眼见得就要被击中的当口，叶晨心一横，一件法宝从冲出识海，直直的冲着气势汹汹的雷电而去！

最后一刻，叶晨终于用出了最大的底牌——

那宝塔状模样的法宝，赫然就是灵植阁！

“轰！”的一声，灵植阁和雷劫恶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甚至没有想象中的爆炸之声，下一秒雷劫瞬间消散于无形。

灵植阁静静地落在地上，——它甚至没有力气重归叶晨的识海。

寂静无声。

忽然，“咔嚓！咔嚓！”，细碎的声音响起，灵植阁的塔面出现了一道道龟裂。

“哇！”，叶晨脸色瞬间苍白，吐出一口心头之血：灵植阁联系着他的心神，此番重伤之下，他亦不能免幸。

劫云在此刻散去，天地澄澈，天地元气“唰”地降落。

招了招手，将灵植阁收入识海，叶晨盘腿坐于静心蒲团之上，尽最大的全力汲取能量，修补身躯、补充损耗。

……

几十分钟后，天地元气渐渐消散，叶晨也从原地站了起来。

几道破空声传入耳际，他微微一笑，知道是二师姐和师尊，当下就整了整衣服，推开石室的门走了出去。

只是刚出门，叶晨就愣住了。

“恭喜小师弟。”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际，那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的身影在道出第一句祝福——不，应该是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硬生生地将叶晨的理智摧毁殆尽。

一如既往的月白色长袍，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眉眼含笑温情脉脉……“林莫远？”恍惚之下，他喃喃自语出声。

——现实？还是错觉？

一时间叶晨的脚步竟只能被钉在原地，再也移动不了半分。

唯独恍惚更甚，一时间分不清今夕昨夕，身处哪个时空。

“是我。”林莫远含笑如初，轻声道，“小师弟，许久不见。”

叶晨一怔，到底是突破了元婴期，被这句有如惊雷般的话惊醒，登时醒悟过来：真的是林莫远！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你不是说灵植阁和灵月之间再无交互影响吗？叶晨的后半句话含进口中，并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林莫远理解他的未尽之意。果然，后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是沿着灵月第一次记录的轨迹过来的。轨迹有些偏差，所以来晚了。”

叶晨下意识地咬着下唇，眼眸低垂，一言不发。

林莫远看着他，轻声说：“抱歉。”

林莫远说，来晚了，抱歉。

本就恍惚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