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三丫、四丫正跪在她的床前的地上，一个个苦苦劝着她节哀。

可阿瑕不能节哀，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失去孩子的佟佳氏，阿瑕都必须维持住伤心的态度。

“娘娘，奴婢求你了，求你看在家里老爷夫人的面上喝药吧！”

阿瑕默不出声，眼泪就想两条湍急的小河一般直直的往下淌。“出去吧……”她哑着嗓子，无力的挥了挥手，“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乾清宫里的康熙也不好受。那毕竟是她的表妹，两人青梅竹马，情分不比寻常。奏折明明就拿在手里，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眼前仍然回荡着阿瑕呼痛的声音和她惨白的脸倔强决绝的表情，康熙手抖了抖，奏折就掉在了桌上。

阿瑕……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康熙心头苦涩，他是真的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如果知道了……如果……为了一个乌雅氏让阿瑕小产，着实让康熙很后悔，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他呆呆的发了一会儿呆，猛地从书桌前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顾问行、梁九功等伺候的人虽然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却一个个都装成木头桩子的样子，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惹得他大发雷霆。

自小和孝庄相依为命长大的康熙出了乾清宫就朝孝庄的寝宫走去，他一到地方就扑进孝庄的怀里。这是赫舍里去世之后，他第一次这么失态。不管是之前和阿瑕的争吵，还是小产之后阿瑕拒人千里的态度都让康熙心里憋着一股气。这件事上他虽然后悔惋惜，却始终都没有觉得自己错了。是阿瑕自己滥用私刑，他只不过说了她几句……

早就知道事情经过的孝庄老太太伸手双手，一手摸着他靠在自己膝盖上的光脑袋，一手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人：“玄烨……这件事实你真的错了。”

康熙抬头看向孝庄，虽然一句话都没说，眼底的委屈和后悔孝庄却看的一清二楚。老太太松开自己的手：“皇帝，你站起来。”接着，又转头看向苏麻拉姑：“苏麻，你来告诉皇上这件事他到底有没有做错？”

“苏麻姑姑？”康熙被动的站起身子，转向苏麻拉姑。

苏麻拉姑细细看了一眼康熙，和孝庄一样，她也没有错过他眼底里的委屈：“恕奴婢斗胆了。奴婢听说皇上是因为乌雅常在的事情和贵妃起了争执才致使贵妃小产的？”

康熙点了点头，因孝庄没开口让他坐下，他便也就站在苏麻拉姑的对面。

“贵妃性子如何宫里上下没有不清楚的，她一向宽厚贤惠，乌雅氏这样出生的人宫里一年不知道要出多少个，皇上你可见她为难过？”苏麻拉姑叹了一口气，“是乌雅氏自己去贵妃宫门前下跪请罪的。皇上，你冤枉了贵妃。”

“苏麻姑姑？”康熙喃喃重复了一遍，又看向孝庄，涨红了半张脸。后宫里那么多双眼睛，乌雅氏的所做所有哪里瞒得过老太太？其实如果康熙肯多探查一番肯定也能和孝庄苏麻拉姑一样知道真相，可是他没有，所以后面阿瑕小产的事情才会发生。

这样窘迫的康熙孝庄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老太太心软了，拍了拍身边的炕：“坐过来吧。”等康熙老实坐到她身边了，她才说道：“皇帝，贵妃既然已经小产，在后悔之前的事情也于事无补。只是我希望你明白，下结论之前要多看多听，这件事也算是给了你一个教训。只是这乌雅氏不能留了。”

康熙早在苏麻拉姑说出乌雅氏是自己去下跪的事情时就已经对乌雅氏起了芥蒂了，因此孝庄一开口，他便点头应了：“孙儿正有此意。”

孝庄这才满意的笑了：“虽然贵妃没了孩子有些可惜，但是看着皇帝你越发明事理，我心里也宽慰不少。佟家那里你就不要操心了，他们和鳌拜不一样。皇帝，他们能有今日靠的是什么谁不清楚？他们是不会有那个胆子的。只是贵妃那里，你合该去赔个不是。”

“孙儿惭愧。”康熙老老实实承认了自己的任务。他并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只是这个乌雅氏原本是他用来敲打佟家不要对后位有什么想法老老实实的一枚棋子，所以才会在听到阿瑕私下里罚她的时候暴怒了起来。如今冷静下来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冲动了。

孝庄见康熙想通了，就放心了。又将他留下说了些家常，才将人打发掉。

康熙一离开孝庄的寝宫就想去见阿瑕，结果还没过去传话就收到阿瑕宫里传来的消息。他家表妹因为小产伤心欲绝，正闹绝食呢。

康熙一听就着急了，上了御撵就往那边赶。到了地方，也不许人通报，他就直接走了进去。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大太监心里都明白，这乌雅氏算是废了。

“这是怎么了？”一进阿瑕歇息的东暖阁，康熙就看到她的三个大宫女跪在外间。

二丫等人红着眼睛给康熙请了安，才将事情说出来。原来阿瑕从昏迷后醒来后就一直睁着眼睛默默流泪，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了，却是将伺候的人都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