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争执妥协（下）

厅堂里没人。

齐书玉剑眉微拧，视线扫了整个空间一圈之后定在桌上。

两叠纸张整齐地摆在上头，纸上墨痕已乾。他走过去拿起来仔细检视过去，发现那是一行又一行的文字；笔迹似乎出自孩童之手，笔力不足，在笔画的转折跟收尾都还有些圆滑，然而已经有了端正的骨格。一份显得较为挥洒，另一份就规矩了些。

「弟子规，圣人训」他唸，在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后顿住，转身。

嫦若嫣站在门口，正默默地看着他。

齐书玉笑了笑，柔声唤道：「若嫣。」然后又张望一下她身后，再问道：「孩子们呢？」

「带去披香殿玩儿了。」她哼声，走上前来抢走他手中纸张收好，「你不要乱动！到时候乱了我很难检查！」

「检查？」太子殿下眨眨眼，不明所以。

「他们两个从会爬就喜欢到处乱逛，每一次都会把自己搞到受伤，」嫦若嫣翻了翻手里的纸，一行又一行犀利地扫过去，「不给点教训是学不乖的。」

「孩子还小」齐书玉有点不太忍心。这一大叠都是那两个小娃娃写的？手得多痠啊！

「他们小也不关你的事！」嫦若嫣手里动作停了一下，抬眼看向男人，语气很兇，「那是我儿子！」

「也是我儿子。」他不怕她的态度，十分坚定地道，顿了顿，又犹疑地轻声道：「若嫣，孩子现在也来了，那妳」能留下吗？

「你想得美！」像是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幺，嫦若嫣猛然抬头，狠狠瞪向齐书玉，「我绝对不会留下来！」

齐书玉默了默，阖上了眼，叹息：「我也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拿妳怎幺办」

「我真的」幽深狭长的凤眼缓缓睁开，他看向她，眸中都是挣扎，「不想强迫妳」

她抿唇，须臾才开口，低声说道：「那你就让我走。」

「是，如果妳真的想走，那妳可以走。」他微笑，笑容里带有几分恍惚。她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得那飘渺的清雅嗓音悠悠地砸下一颗震撼弹：「但是，孩子们必须留下。」

她笑容一凝，「齐书玉！你！」

「我很卑鄙？」他笑，敛下了眼，神色温柔却又哀伤，「我的确这幺想过，但是若妳真的想带着孩子走，我再怎幺样也不会拦。」

「我捨不得让妳不开心，可是」凤眸轻抬，定定地望着她，专注的视线如同要看进她眼睛里，直到看穿她的心防，「真的不能让我有个机会，可以证明，我可以护妳周全吗？」

「」她一双秋水般的灵动眸子闪烁了一下，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她粉唇轻启想说些什幺，然而最后，只轻忽地道出四字：「我不知道」

雪白的人儿从他身边匆忙走过，擦肩的瞬间像是时间暂停。他想留下她，最后却只能任由她走出门外。

他想往前，然而她一直后退，这样不论他踏出多少步，隔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没有缩短。

齐书玉凤眸轻敛，长而浓密的睫如蝶翅，在他白皙的颊上投下了大片阴影。

是时候改变策略了吗？

～～～

几个小孩趴在地上玩跳棋。律儿祐儿一如往常还是要跟对方打对台，齐书杰就成了第三方，灵儿和萱守在旁边跃跃欲试地观战。教会了规则之后，每一个娃娃都兴致勃勃的样子，看来他们会玩很久。

黎羞花和我坐在暖榻上，一面顾着孩子们一面喝茶抬槓。

「嫣小姐，我真没想到，妳顾孩子的技能倒挺厉害的啊。」黎羞花笑得眉眼弯弯，娇美的容颜如花似玉，「一个人带着两个调皮捣蛋的娃娃，应该很辛苦吧？」

「其实也还好」我笑了笑，摇头。我现在才知道当初姐姐一个人带着我是什幺感觉，累是累，不过还是很甘愿。

看着两个娃娃又为了一颗棋子可以走几步吵了起来，我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这俩小家伙，这幺爱吵，感情果然是吵出来的。

不过，想到这几天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我又觉得沉重了起来。

齐书玉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我还是有些后怕的。如果我真的想走，两个娃娃真的不会被拿来当作威胁我的筹码吗

我收紧了手，敛下眼，思绪有些混乱。

外头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清冽如山泉水的嗓音崩溃的咆哮：「齐书玉！本少爷不管你要怎幺安排那条死狐狸！就是别让他来工部！他的作风会让徐大人想直接把他给杀了！然后他就会想拿我这个小下属开刀因为我是他朋友所以得连坐！你不想闹出人命就好好考虑考虑啊！」

唷！这才三年不见，嫦若凡已经放弃自己那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紫衣佳公子形象，改走泼妇骂街路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