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

走廊上，一场骚乱正被揭开序幕。

一个矮小的身躯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地向甲板走去，手裏抓着一头凌乱的头髮，头髮下是血泪交融的脸，脸下是一个比拖着他的人高许多的躯体。高大的躯体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受了重伤的身体不时抽搐，隐约还可以听到破碎的痛泣声。矮小身躯经过之处留下一条宽约半米的鲜红的血痕。苍蝇粘贴在沿途滴下的血渍上，贪婪地吸吮着新鲜的血液。

然后，通往甲板的门被打开，本来一片欢愉气氛的甲板一瞬充斥了恐慌，尖叫声此起彼落，不少人昏倒了。

在众人惊恐的脸中有一张脸紫了又青，青了又紫，一切只在一刻发生。脸的主人是只「犬」，他正出于本能地转身想逃，就被狠撙来的半死亡躯体击中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犬」忍痛挣扎着，推走身上的躯体时，一张熟悉又因血泪交织而陌生的脸映在眼前，他认得是他朋友，是只「狼」。他愣了一下，下一秒一把狠劲把那只「狼」从他身上提起，抛走。「犬」看见了一双碧绿中闪着暴戾的光的眼眸，然后他后来只记得头骨碎裂的感觉，和如从高楼大厦天台上重複地掉下的冲击感。

这天天空被恐慌染红。

哀号、尖叫、哭声充斥着甲板上的空间。

尊没有听到，他只是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继续他的动作。

「别打了！快出人命了！」听到尖叫后从饭堂赶来的孔若扑上尊，一边大吼一边试图制止他的动作。但发狂的「虎」不是这麽容易被停止的，尊一挥爪，孔若就被迫退后了点。

「哪里有『龙』？快把任何一只『龙』叫来！」孔若一边下令一边稳住身子，再向尊扑去。有几只「兔」和「狼」听命往船舱跑。

「你疯了吗？」孔若挡下尊的一拳，对着他咆哮。「在这艘船上绝不可杀人！」尊的双眼仍在散发着幽幽的、予人恐惧的绿光。孔若一咬牙，就一腿往尊的脸甩去，尊同时一脚踢出，一长一短两条腿交叉着，普通人大概永远不会相信一个小孩的力气足以和一个成人的力气不分上下。

杰克被人带领着从房间跑出甲板，看见了尊和孔若在交手，旁边躺着两个因伤而认不清脸的躯体。他微伏下身，正要插手时，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全身上下一片白的人，挡在孔若和尊之间。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止住了呼吸。

所有船员，连同不在甲板上的，都瞬即安静了。船上静得如弃船。

海浪温柔地击打船身，远处祥和地响起鸟的鸣叫。

「告诉我，」毫无起伏的平淡语气。「这艘船上第五条规则是甚麽？」

「船员不可谋杀船员。」无数把声音同时响起。没有一丝犹豫，如出自一人。本在尖叫嚎哭的人都和大众一样以冷静的语气说着第五条规则。所有在场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被提起的问题。

除了尊。

厨子看着眼前的小孩，吐了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