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关上了,我被弄玉拖着进了屋子,我的手被他勒得生疼,可是却依然扶在腰间的佩剑上,我在听到他叫出那个字以后,竟然就无法动手杀他了。他叫弄玉,哥。我看着依然敞开的门,和渐渐消失在我视线中,越来越小的,带着一脸忧伤的桓雅文,心中竟有那么一丝的……同情。
他拉着我进了他的屋子,狠狠地将我摔在了床上。我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一是因为我愤怒,一是因为我感到恐惧了。他自己却坐到了屋内的椅子上,似乎在思虑着什么事情。我亦是不敢说什么话,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午时的阳光从窗棂处洒落了进来,像是一层金色的粉一般落在了他的面孔上,那种美丽的颜色此时居然变得有些黯淡了。
也不知过了好久,我只知道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全身都快要麻痹了,他都一直没有开口。最后,他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好像还一直不知道我的全名是什么。”我想了一会,才问道:“你不是叫弄玉么。”
他点点头,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对,是弄玉……桓弄玉。”我说:“哈哈,原来你姓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白痴的一句话。可是我心里是很明白的:我的仇人,和我的心上人……或许就是亲人。
弄玉吐了一口气,说:“方才那位桓雅文公子,就是我八年未见的弟弟了。”这下我真的缄默了。桓雅文和弄玉是兄弟。是他告诉我桓雅文杀死我父母的!是他叫我练功报复桓雅文的!可是这种时候,他却告诉我桓雅文是他弟弟这样的事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能报仇吗?难道我要持着他给我的剑,用他教我的武功,去杀那个和他流着相同的血的人?
“为什么。”我出来这样问,已经不知该说什么话了。弄玉看了我一眼,轻笑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阻止你。否则我也不会告诉你是他杀了你家人。因为……我也想他死。”
“为什么?!他不是你弟弟吗?”我真的不理解他在想些什么,难道他已经冷血到连自己的弟弟都要杀了?他淡淡地说:“你想多了,弟弟并不代表就得被哥哥宠爱。原因你不用问,我只是告诉你,我要他死,绝非戏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是我却觉得看见他这样,比看着他哭还难受。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让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莫名地看着我,眼中的感情却是我所感到陌生的。我蹲下身来,仰头看着他。看着他尖尖的下巴和完美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
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凉凉的,就像他那颗早已冰封了的心。现在我想敲开它,还来得及么。
他有些嫌恶地避开了我的手,把脸别到了另一边。以往他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现在看着,我不觉得想逃,相反心中却是隐隐作痛。我说:“你真的想杀了他?”他犹疑了一下,又点点头。我又问:“真的?”他怔了怔,随即皱眉道:“你烦不烦。”我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很轻松地将他的头拉了下来。然后猛地吻上了他的唇。
我只是碰了碰他的唇就放开了他。这是我第一次吻他,自然有些紧张,我放开他,用力抱住他的身子,把头埋在了他的怀中,尽量克制住自己不止的心跳。用我自己都听不是很清楚的模糊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不想你这样。你很心疼你弟弟,我知道的……”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也伸手抱住了我,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泪水竟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浸s-hi了他的衣裳,流过我整个脸。为什么只是看着他,我的心里就这么难受。
他摸着我的头发,动作那么轻,就像是怕用力一些就会弄坏我一样。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幽幽传来:“采,我还差许多事没有办完,等处理完了这些事,等你报了仇……我就带着你回我们以前住的那个小屋,永远住在那里,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再也不出来了,好么。”
——这竟然是弄玉说的话?
我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着他,却觑见了一汪柔情温软的潭水,清远而深沉。
我知道自己在沦陷——不,在那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夜晚,在我初次见到那张不知是真是假的温柔笑靥和邪媚瞳仁的夜晚,在我打算抛弃自己过去一切的那个夜晚……我就已经无法再从这个人的世界中走出来了。
我连续失眠了很多天,每天出现在脑海中的都是弄玉和桓雅文的脸,有的时候那两张脸甚至会重合在一起。我知道自己该面对的是什么,我也不应该逃避了。
弄玉这几日都很忙,也没顾着和我说话,我不怪他,只是一个人坐在他家里的一个水池旁,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看着水面上跳跃的蜉蝣发呆。
那个水池很大,这样使它周围的假山的倒影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般。不时有几只红色的蜻蜓点水拂过,轻轻地在上面划过一道道如碧链一般的涟漪。弄玉的家很美,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美人就应该住在这样的玉宇琼楼中。
许多天下来,我在零陵已经差不多住习惯了。但是我依然没认识什么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不正常的人,喜好深居简出,活像一个守在家里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