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乱世重逢(2)-山谷寻医

这一去一回，最快需要半天时日，一般解毒化瘀及皮肤伤药，仅能稍稍延缓伤处的溃烂及毒血入侵全身，事不宜迟终须一试。虽然敌军现下士气耗弱，整装再举也不会近日立即再攻，但若麒麟山未能求得解药，要再向西南往更远淅州寻药，则可能需再多延上半天，随时司徒逵毒逼全身，险不及怠。

次日卯时一刻，交代完司徒将军箭伤及毒症的处理细节，随即令识路之小兵着前，领着尹晏与刘展等一行人马不停蹄前往麒麟山谷。

大约一个时辰的骑程，幸得一路顺畅无碍，未遇任何敌军埋伏突击便来到麒麟山山谷的桂荖溪旁，马蹄方稍缓了下来。

溪水汨汨急而不湍，清澈见底。这桂荖溪的其中一个源头，就是清廉溪，诸多蜿蜒的小溪从落云峡逐一汇流而下，便成为桂荖溪。山谷间林木耸立，虫鸣鸟叫不绝于耳，云层低低地缭绕两旁山头，尹晏不禁想起那熟悉的佝偻山。

前方的小兵飒然回头：「稟报皇上！前方有一处陡坡峭壁，这战马可能上不了，便须潦溪而行。」

「上次小的伤好，那屋的男主人带我出这山时，是爬过峭壁而行。他说这水大约深仅及踝处，但倘若雨季水涨，可达半马身高哪。沿着溪水走过去，约一炷香时间，遇一片草原和一个静湖，就会见到那座茅苑，便是女太夫行医救人的竹屋子了！」

男主人?那小兵说话的声音，入到尹晏耳里，便在此三个字之后，再也嗡嗡然地不知其所云。

是她？不是她？他多幺希望是她，又多幺希望不是她。那胸口的酸楚，便蚀入骨髓一般地啃噬着他的思绪。而此刻，已然无法再回头，因为这一赌，不但是司徒逵险中求生的契机，也是证明她可能还活着的一赌，纵使他可能看到的景象，会彻底将他的心撕扯得支离破碎。

尹晏忽地马鞭一甩，策马加快速度跑起来，越过小兵，领到了一行马骑的最前方。蹄落溪畔，渐起白色水花，胸前的扑动也跟着加快起来。

「哎呀！皇上小心点！前面的溪水较深哪！」小兵急切地喊了起来！可领头的人却似乎听不见。

随着溪水渐深，马蹄缓了下来。绕过陡坡之后，再离开水岸，延着山路直行，果然约莫一炷香时间，便看到溪边一片草原，草原尽头一座围着篱笆大门敞开的简朴茅苑。

马蹄蹬蹬地来到茅苑门口，蹄声遂止，替之以骏马的嘶鸣响起，但他胸前那忐忑的扑动却持续更快速地揪捻着。

尹晏的视线远远落在一个鹅黄色棉布深衣的身影，简单的一繫及腰的结辫落在肩上，瓜子脸蛋中是瞧得不甚清楚的花容。为了细细看清那容貌，睨着眼睛不能略眨一毫，让他也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那身影，接过身旁一名灰衣长衫，俊逸如煦煦和风的男子手中的一只水药瓷碗，便对着那人嫣然地轻浅一笑。

不，他并不是忘了呼吸！是真的无法呼吸了！这几近半年来心口深沉而隐匿的刺痛，此刻明显的俐落确切起来。她和那男子是甚幺关係，莫非她在这山谷已寻得相繫一生的终生伴侣。

门口的马蹄声和马的嘶鸣，终于还是引起了远处那两人的注意！

那男子见一行军骑来到这茅苑，首先发出清朗宏亮的嗓音：「诸位将军至此，请问…」却在一声铿锵的瓷碗摔落声中停住。

「吭噔！」是女子手里的那一碗水药，落在门前石阶上的声音，瓷碗遂成两半，汤水洒了一地，就在她抬首见到他的那一剎那！

随着这一声落碗，空气的流动，四周的声响，也同时停住在这一刻！

尹晏一边侧身下马，一边眼神却再也无法移开那一人，终是缓缓的步行靠近。

她突地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仅剩三步之遥。

该放下，该忘记的，这些日子以来不是都做到了吗?她是真的以为她已经做到了！但她却无法否认，此刻心中那一池静水，已然瞬时如此鉅宏般地波涛汹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