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冯姑娘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这个答案恐怕得要问老天爷才知道！他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在心里暗叹可惜了这样一双璧人儿。

他熟练地扯动缰绳，在城内大街行进的马车就在二人面前缓缓停下。

「公子，您决定好要往哪去了吗？」他朝着少年恭敬地问道。

「是啊，要去哪儿？」少年双眼茫然地重复着问句，然后他轻轻摇晃着女子与他相牵的手，语气像是询问又像哀求。「我们回京里好吗？」

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女子望着少年的眼色神情依然判断不出喜怒哀乐，而少年……他忍不住替少年觉得有些鼻酸。

「就往京里去吧！」

沉默半晌后，少年开口下了指示，收拾起眼中的茫然，将女子小心翼翼扶上车后，少年对他又补了句叮嘱。

「这趟慢慢走，不用赶路了。」

「是。」

※※※※※

虽说决定好了目的地，可是天香实际上并不想回京城，所以采取穿州过县途中顺便游山玩水的北行方针，旅途虽然变得相当浪费时间，然而天香并不在乎，能拖就拖，也不再执着于要尽速『唤醒』冯素贞，只是任由一切顺其自然。

或许是受到天香心境转换的影响，冯素贞的情况开始慢慢有了起色，不复先前去见刘长赢时的麻木无感。

当然，这一路上天香依旧是成日说话说到口干舌燥也换不来冯素贞一言半语的应答，但偶尔冯素贞会对天香露出微笑，如墨瞳眸里也恢复了些许光采。

见到努力总算有了成果，虽然只是点滴细微的缓慢改变，每每让天香因而高兴不已，就像手里终于抓牢系住风筝的那条线，虽然彼此之间还有一大段距离，却不必再担心稍微眨个眼风筝就会消失于天际。

随着冯素贞精神日渐好转，天香脸上也相应多了几分笑容，只是欣喜之余心头却隐隐萌生不安，尤其当天香意识到那微弱的存在后，不安更是与日俱增，然而，天香一直无法顺利觅得源头将其斩断。

明明比任何人都热切企盼冯素贞能早日恢复过去的样子，可是在天香心中扎根的不安简直就像跟她唱反调，彷佛暗示她其实在抗拒排斥着冯素贞的转变。

（到底是为什么？）

连日来苦苦探究却始终找不出答案，天香的忧烦不仅表现在脸上，连话都比平日来得少了许多。

天香揉着额角叹了口气，忽然一只手轻轻按在天香的手背上，天香愕然抬起头，身旁的冯素贞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眼中对天香的担忧显而易见。

「妳在…担心我？」反握着冯素贞的手，天香试探性地问道，心下有些忐忑。

得到对方不假思索的点头响应后，天香顿时转忧为喜，高兴得几乎说不出话，毕竟事情发生至今那么久了，冯素贞还是第一次主动关切她。

见到天香的表情，冯素贞也跟着扬起浅笑，恍惚间天香彷佛生出两人又回到过往的错觉。

突然间，听闻细微的喀磴声响后，感觉到车身微微一震，还有马匹的嘶鸣，然后马车便停止了行进。

天香掀开车帘探出半边身躯询问。「发生什么事？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是小的没注意，让车轮碾过路上的小石块拐了一下，幸亏不碍事。」车夫解释完举起马鞭，鞭梢遥指向前方隐约可见的高耸城门。「对了、公子，前面就是妙州府，您可要进城歇息还是继续往京城前进？」

「又是妙州……」天香低喃着，转头看了还在微笑的冯素贞一眼，心头霎时五味杂陈。

「公子？」

「没事，进城吧。」

车帘落下，隐去了天香身影，从帘后传出的平静嗓音里无法听出主人此刻心中的汹涌波澜。

重遇（16）

※※※※※

送走了口沫横飞的热心店小二，天香迅速地关上客房的门，然后，便听到冯素贞久违的柔和嗓音从身后飘来。

「天香。」

「会痛耶！」用力拍着双颊，确定不是自己做白日梦产生幻听后，天香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缓缓转过身看着冯素贞。

「妳…刚刚叫我？」

桌边端坐的女子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不对，现在该叫妳闻臭才是。」

「妳、妳──」天香兴奋地冲到桌边，绕着冯素贞转了一圈细细打量她，一时之间竟激动得说不出话。

冯素贞拉出座椅让天香坐下，天香那略显憔悴的面容令她心生歉意。「天香，过去这段时间让妳辛苦了，对不起。」

「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妳在说什么傻话？」接过冯素贞递来的茶杯，天香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我知道我这一路上定给妳添了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