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倩儿永远也没有机会同我们一起开心的说说笑笑了……）李兆廷已然陷入了对刘倩的深深愧疚当中，竟对冯素贞的声音充耳不闻。

「乌鸦嘴，在叫你呢！」天香凑近李兆廷耳边大喊。

受伊人已逝的伤感所缠绕，听见天香的叫唤声之时，李兆廷抬起的眼中仍旧写满了茫然。

「别发呆，我们该出发了。」冯素贞柔柔笑着。

「喔，好。」李兆廷摀着被天香折磨过的一边耳朵，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乌鸦嘴最近没事老在发呆，干嘛不让我的甘蔗出马，一棒敲醒他？」领先走在前头的天香不悦地啃起甘蔗。

「要是兆廷没让妳敲醒，反倒让妳敲傻了又当如何？」确认李兆廷跟上后，冯素贞随口回了一句。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猛然顿住脚步，天香杏眼圆睁盯着冯素贞。

「字面上的意思。」看着气冲冲的天香，冯素贞忽然有了逗弄她的心情。

「姓冯的、妳是说我很粗鲁下手很重吗？」

「呵呵。」

「妳说啊！别光会在那儿笑！」

发现冯素贞根本没回答她的问题，还态度悠闲地径自往前走着，天香立刻气急败坏地追上去。

「天香、等等！」张绍民出声想要拦住冲动的天香。

「闻臭！！」天香头也不回丢来一句。

「哎、好，闻臭，妳就别跟嫂子吵了。」抓了个空的张绍民讪讪地收回手，向天香劝解着。

「谁想跟她吵？！明明就是她先挑起的！」天香忘了现在的打扮该与冯素贞保持距离，忿忿不平地抓住冯素贞手腕后狠狠瞪了她一眼。

「那……是我说错了。」不想给冯素贞添麻烦，张绍民急忙赔笑称是。

「姓冯的，听见张大哥说的没有？」天香用斜眼瞟着冯素贞。

任由天香使劲抓着她的手不放，冯素贞依然笑得云淡风清彷佛不痛不痒，也未曾开口辩解反驳。

见状张绍民忍不住悄悄摇头叹气，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即使情感上倾向天香是对的，可他怎么还是觉得天香比较像无理取闹的那一方？

离开了人潮出入频繁的城门口，走在一行人最后的李兆廷听着从前方传来的喧闹吵嚷不觉露出苦笑，暗暗叹息。

（倩儿……）

重遇（8）

※※※※※

换了一身小厮装扮不必闷在车里，天香开心地坐上了李兆廷原本的位置，顺理成章地将李兆廷赶进车厢里，美其名曰让冯素贞有机会与他培养感情，实情则是刚吵架完，天香暂时不想和冯素贞共处车内。

自从与天香、张绍民再度相聚后，日子总是过得热热闹闹，现下两人能在车厢里安静独处还是多日以来头一遭。

与冯素贞相视无言好一阵子，似乎是因为单纯的害臊，又似乎是忘记了从前两人如何相处的情景。况且，李兆廷近来总是不时回想起刘倩的音容笑貌，使他在单独面对冯素贞时无可避免地多了份心虚。

最后，还是冯素贞先开口。

「兆廷，我想也该是时候去见见长赢兄了。」平视李兆廷，冯素贞的眼眸和语气中都有着看开一切的坦然。

「素贞，妳想以这模样去见刘兄？」李兆廷诧异地睁大了眼。

「这般打扮有何不妥？」冯素贞轻笑。

虽未同李兆廷再行正式婚礼，然而这一日冯素贞仍是作着出阁少妇的打扮。

「不、不、没有丝毫不妥！可是素贞……妳真的想清楚了吗？」李兆廷立刻慌乱地摇手否认着，却有一丝掩不了的心虚在眼中浮动。

「兆廷，莫非你担心见了面后长赢兄会不谅解你我吗？」跳过李兆廷的问题，冯素贞温和地反问。

「不！刘兄如果为了倩儿而要怪责于我，这也是理所当然，我无话可说。」李兆廷答得干脆坚决。

虽然当初在妙州的比武招亲刘长赢有份参与，但是对于刘长赢可能无法接受妹妹死后自己与冯素贞重在一起这件事，李兆廷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只不过，刘长赢毕竟是刘倩的兄长，若和冯素贞一同前去拜会刘长赢，与其说是对不起刘长赢，在情感上李兆廷觉得自己更多对不起的、还是刘倩。

倩儿。冯素贞垂下脸，默默咀嚼着这个太过亲昵的称呼，彷佛有一股苦涩从舌尖悄悄蔓延开来。和当初身份揭穿后上刑场时的生死相依做比较，如今与李兆廷之间感觉确实是变得生疏多了，其实冯素贞大可以埋怨刘倩介入了她与李兆廷之间，然而同为女子，刘倩对李兆廷的痴心付出她能够感同身受，刘倩舍命相救的成全更让冯素贞无从怨起。

冯素贞扯出一抹带着涩然的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原来自己并不如告诉天香那般的洒脱，刘倩依然是她、也是兆廷放不下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