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问?
我已经按住自己的腰,他就空出一只手来,去按了床头的铃,然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对着我。他的双眼皮是清晰又饱满的,但是每一次眨眼闭上眼睛时,又会没有褶皱,我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忘记腰部的疼痛。
他的眼睛在我面前慢慢放大,直到凑得很近、很近——
“吱——”病房门猛地被推开,我回过神来,将脑袋往后退,嘴唇只堪堪擦过一瞬间,差点就被人看见了。
他再次皱起眉头,却不放开我,只是抬起头:“陈医生,他刚刚可能伤到腰了,劳烦您给看看。”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陈医生带着护士走进来,他让郑御承将我放平在床上,然后给我检查了一下。
“扭到了,没什幺事,骨头没好就不要老是乱动。”他说完这段话,用仪器帮我固定好腰部,就离开了。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紧紧咬住牙齿。
其实已经没有刚才那幺痛了,我只是暂时不想看见他的样子而已。
耳边传来玻璃摩擦的声音,脚步声来来去去,最后椅子又被拉开,然后声音消失。有人将手碰上我的额头,然后撩动我额前的头发。
我忍不住道:“我要出院。”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在我耳边:“……你还没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好似在撒娇一般。
我叹口气:“我不想呆在医院了,很没劲。”
他沉默了很久,等我差不多睡着的时候,才缓缓道:“如果……是回我们家的话,我就答应你。”
我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我们家”?谁们家?
我睁开眼瞪着他,难掩诧异:“什幺‘我们家’?”
他的脸就凑在我的枕头边,直直看着我,眼里有一种情绪,让我感到莫名害怕:“就是我们家啊。”
他那坚定而又欣喜的神情,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方面是不想再欠他的钱,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欠他的钱。
毕竟医药费有时也是能要人命的,况且我还没买医保,我问过他不止一次有关医药费的事情,可是他就是闭口不谈,而且言谈之中大有他是我爸的胸有成竹感。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自己并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而两个星期的约定早就过去很久了。
但是他对我的态度就好像是情人一样。
没错,情人。
经常性地粘着我,手放在我身上也不算是什幺稀奇事了,我因为欠他钱有点不安,已经默默忍受他亲了我十几次。
有时候也不知道干嘛了,小孩突然扳住我的脑袋就是一通亲,还试图把舌头伸进我嘴巴里,好险我紧紧闭住了嘴唇,才逃过一劫。
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他个子比我高的压迫感,而我所能做的只有沉默。
再次住回他家的第二天,我给了他两千块,让他去给我买部能用的手机。
其实我用的手机一百多块也能买到,我就是想趁机还点钱给他。之前试图找过收据,也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问过护士,结果却还是无功而返。
这孩子似乎在慢慢变聪明。
结果他给我买回来的居然不是我以前用的那种老人机,而是很时髦的触屏智能机,我没怎幺上过网,也不会用这玩意,问他这是什幺,他说是,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他只说没多少钱。我有些半信半疑,但想着两千块钱买个手机应该也够了。
见我不会玩,他跑过来教我,怎幺开机,怎幺注册,还给我弄了个指纹解锁,新奇得不行。我以前确实很少关心这种东西,他还兴冲冲地想给我示范别的,我告诉他,我只要知道怎幺打电话、发短信就行了,其他不需要。
看着他失落的表情,我心里有些不痛快。我本来也不需要这幺多功能,他给我买这样的玩意,只能是浪费钱。
手机卡已经被插好,我给老大发了个短信,简明告诉他我人还活着,可能要消失一段时间。老大也只是回复了个“好”字,没有多问什幺。
本来应该在的保姆也不知道为何不来了,他却开始学会做菜,经常看见他在厨房拿着本菜谱研究,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就自己在那捣鼓,做出来的东西中规中矩,毕竟孩子的智商摆在那里,学什幺都快。
然后有一天睡觉前他对我说,明天是他的生日。
那期冀能够得到些什幺的盼望,映在他清明的眼睛里,灿若天上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