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明姜用笔在台历上圈了个圈儿。下笔前她问赵蠼，“礼拜几啊？”

“喂，喂，你电话还没挂呢！”

杜分诗又把电话拿了起来，赵蠼问道，“星期几啊？”

“下个个月的今天。光柱建造成功六分之一年纪念日。”

“这种事情也好纪念，真是的。那我见到神就得纪念，我每天都见到，那该怎么算？”

三百六十五天的纪念日，而且，费思量的地方是这样的，今天是昨天的纪念日，明天又是今天的纪念日。

赵蠼早晨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工作去！”，她走出卧室，扩明姜已经在厕所里了。赵蠼发现了一件事，扩明姜给她准备的牙刷，是绿色的。“为什么是绿色的？”

赵蠼边挤牙膏边说。扩明姜坐在浴缸边上。

“你不喜欢绿颜色啊？”

“没。”

赵蠼刷着牙含糊地说，“但是牙膏是蓝的配个绿牙刷这色彩不搭调。”

“但是牙膏刷两下就变成白色的泡沫了，白的跟蓝的不算不配吧。”

赵蠼的右手停了一下，然后又动了。“嗯，不错……”

“不错什么？”

赵蠼拉下毛巾洗脸，“白色跟什么颜色都配。”

把毛巾挂在架子上，赵蠼说，“我找工作去啦！”

“你不吃了早饭再走吗？”

赵蠼拉开冰箱，“……有早饭吗？”

没有面包，没有面条，赵蠼说，我去找工作啦！

“什么吃的都没有吗？好吧，那你自己路上买点吃的。”

“好啊，好啊，我该吃什么呢，昨天梦里好像在吃西瓜……”

赵蠼研究着早餐单上应该写个什么东西出门去了。扩明姜趴在窗口看人群。还是有那么多的人——街上人不多，车子多，车子一定是由人控制的，每辆车子里至少都坐着一个人。如果要让整个城市的人都死光，这未免有点力不从心……

但是任务这个东西，就跟，就跟神一样。像神一样没办法抛开的东西。跟神一样不能反驳的东西。

扩明姜拿出放在冰箱下层里冻得很冷的菜刀，菜刀下面就是饭团。要是赵蠼打开这扇门就知道早饭是有的。扩明姜将饭团微热，坐在厨房里吃掉了，拿起菜刀出了门。因为心情欠佳，因为感觉沉重，因为感觉生涩，，扩明姜选择了一个公共厕所。学校，工厂，没有勇气去那里大肆杀人……

扩明姜站在最里面的那个厕所位外，进来一个杀一个，然后把死人塞进厕所隔间，从最里面那个塞起。如果一个厕所容纳不下那么多血，会流出去——血往下水道流，不会溢出去。扩明姜想，可能是这样。掉在血水里的手提包，雨伞，塑料袋，盒子，烤鸡，扩明姜把这些东西都踢进了厕所坑里。进来了一个女孩子，看到她的脸发出了一声尖叫，扩明姜一刀砍下了她的头。

神啊，这个就是神……

血可以处理，会有进有出一点点地这边流出来那边流下去，但尸体就不能流动，不能往下水道扔。几十个人就能把四个厕所隔间塞得满满当当，扩明姜处理无方，便放弃这个地方，将门关上，离开这儿，去另一个公共厕所。

为什么要公共厕所？可以去电影院的厕所。厕所的品味大不同，那儿的公厕老式，没有手纸，连洗手液都没有，是蹲坑，就是一条不深不浅的槽上面加三块挡板，更遑论装饰画了。

39

39、三十九...

不过有一个负责卫生的工人，扩明姜一进去，她在拖地。这种公厕都有人拖地，那为什么还脏得要命。厕所保洁员被扩明姜刺穿心脏扔在角落里。除了菜刀，她还带了一把锥子。

电影院里的厕所真好，装修得都不太像厕所。扩明姜坐在窗台上，转头俯视底下的活人，不进厕所就算了，进厕所就死。电影院里还有人捧着爆米花来上厕所的，扩明姜把人杀了，吃爆米花。有些问题，是好像很难解决，但是神……神让那个奇怪的人把吃的拿进厕所里来。她究竟干什么来的？上厕所为什么要拿爆米花？除非是故意找死的吗？

夕阳西下红云散，晚霞如浓雾。空空的盒子摆在窗台上，一盆绿色的仙人掌摆在盒子旁边。太阳照进这个干净的厕所里，一缕金色的阳光。厕所的白色的门，微掩着，空空荡荡。扩明姜抱着刚进来的人哭喊着，不要了，今天就最后一个，不止今天，明天也不要了，这就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