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她仅以为是过去冯绍民的假象迷惑了天香，所以才会让天香对七夜转魂汤抱有期待，而不愿承认天香喝下药前那明显是针对『冯素贞』的心意，可是老乞婆却粉碎了她自欺欺人的想法。

再说，天香感情实在陷得太深，深得出乎她意料之外，如今既从老乞婆口中证实这七夜转魂汤无用，当药效退了天香醒来之后，她又要抱著何种心情态度来面对天香？

错的真是命吗？其实从头到尾，错的就只有自己！

当初在妙州，央著女扮男装的天香为自己打擂台好让自己与兆廷能厮守终身，就是所有错误的开端；后来跷跷板比武落败被招为驸马，即使心中不愿，自己却需要凭恃仰赖这个身份获取清查家门血案的机会，将错就错选择让这场婚姻维持下去；明知天香的心上人是一剑飘红，她就该对吃了忘情丹的天香更加冷淡无情，而不是顾及众人的流言蜚语，迁就天香给了天香希望的假象；还有、还有……

冯素贞无力地闭上眼，酸涩的感觉逐渐充斥胸中。细数过往种种，其实她有过很多机会阻止这一切发生，她还能够问心无愧地告诉自己错的全都是命吗？她又该如何结束天香这一场陷入错误的爱恋？

「对不起、公主，对不起……」

再睁开眼，想不出解决办法的冯素贞只能喃喃道歉著，无法忍住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不停落下。

「别哭……」乾哑的声音响起。

「天香？」声音实在太过微弱，冯素贞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听错。

泪眼朦胧地望著天香，对方却毫无动静，不禁令冯素贞大失所望，顺著脸颊滑落的水珠一滴滴打在天香手背上。

「别哭，你别哭……」声音依旧微弱乾哑，却比先前稍微清晰些。

天香吃力地撑开眼皮，直觉想伸手拭去冯素贞的眼泪，四肢全身却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一句话短短的五个字几乎耗尽天香所有力气。

「好好、都听你的，你看、我不哭了。」握紧天香软弱冰凉的手，冯素贞用另一边衣袖胡乱抹著脸，毫不犹豫脱口应诺。

「嗯、不哭。」呼吸有些沉重，但天香还是费劲地朝冯素贞微笑。

「睡了这麼久，你渴了吧？我去倒杯茶给你润润喉！」

被天香这麼重复一说，让冯素贞觉得自己表现像个小孩似的，脸上霎时浮起浅浅红晕，天香微笑注视的目光也让冯素贞有些难为情，她立刻放开天香的手，随便找了个理由抽身。

「如果那天…是我，会比较好…吗？」望著冯素贞的背影，天香低声叹息。

以为压低声音站在桌前的冯素贞就不会听见，天香却忘了冯素贞的武功要比她好得多，听力方面自然更加灵敏。

听见天香自言自语的那一瞬，冯素贞执起茶壶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著，而撒出些许茶水到桌面上，但因为是背对著天香，方便冯素贞将刹那震惊隐藏得滴水不漏。

悄悄深吸口气稳定心情，冯素贞才转过身，用著若无其事的笑脸端起茶杯走近床边。

见到冯素贞转身走来，天香也立时收起愁容露出微笑，刚要开口说话，忽然间一阵浓厚晕眩感袭来，好不容易清醒的天香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天香、天香！」放下茶杯，冯素贞坐在床沿拍著天香的脸颊轻声叫唤，天香却毫无反应，冯素贞开始紧张起来。

『如果那天…是我，会比较好…吗？』

天香的声音彷佛还在耳边回荡著，那充满自责的语气顿时令冯素贞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冯素贞用力地摇著头，想要甩开那股不吉的气氛。

（如果没有天香……不、不可以！）

伸手搭上天香的脉门，冯素贞却无法冷静，指尖也在剧烈颤抖著。

闭起眼摒除杂念专心感受天香的脉搏，经过片刻后，持续稳定跳动的规律让冯素贞终於慢慢跟著镇静下来，忽然想到老乞婆似乎提过这种情形，高悬在冯素贞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

脑中有个声音强烈地提醒冯素贞即使昏迷中也该和天香保持距离，这份错误的感情不能让天香再沉溺下去了！

被恐惧感所攫取的冯素贞紧握住天香的手，却迟迟舍不得将手放开，冯素贞只好拼命说服自己是因为天香的手太过冰凉需要保暖的关系，看著天香的脸，泪水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氾滥著。

她明明答应过天香不哭的，可是却无法抑制下这股难过心情，那麼今晚就尽情的哭吧！把泪水一次哭乾了，就不能再对天香心软，不能再让她继续沉溺於这份感情中……

这一晚，冯素贞守在天香身边，彻夜无眠。

（20）

老乞婆说过药效退了天香自然会清醒，但是有了前次经验，冯素贞生怕天香又会突然醒来却无人照应，几日以来冯素贞守在天香身边，大部分时间几乎可说是与天香寸步未离，只为了不想错过天香清醒的任何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