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后悔了吗？」顺著冯素贞的话抛出问题，忽尔明了冯素贞口中驸马的真意，天香感到肌肤好不容易才稍稍冷却的温度又有上升迹象。

「我的确后悔过，但、不是现在。」

近在咫尺的声音感觉却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天香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静待著冯素贞的解释。

「当初，本来想等一切平静后再对你坦白身分，了结这段不应该存在的婚姻，没料到却突然发生刘倩的意外。那日你说赶走两个爱你的男人却把心交给了一个女人时，听了真叫我后悔得不知如何是好……」说到这里，冯素贞忍不住拥紧了怀中女子，往日曾有的歉疚、心疼、怜惜再一次涌现。

「可是光只晓得后悔没有用，我已经伤了你的感情，不能再毁了你的名节。欺骗你这麼长时间，我未曾奢望过能得你谅解，但即使你因为恨我而不领情，我也必须保护你，所以当初留下来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天香身躯微微颤抖著，不知是吹拂肌肤的温热气息所引起，抑或是感动於冯素贞言中的情意，耳边流过的悠悠嗓音带著她的思绪回溯时光。

那一日从金銮殿上告完状回来，见到梳妆台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女装身影，此情此景，天香不晓得自己的心情该悲或喜。质问冯绍民何以胆敢留下，妆容素净的女子对天香并不讳言她怕死，眉宇间笼罩的熟悉愁绪却是忧心毁了天香清誉而生，所以，冯绍民决定的赎罪方式便是拿她的命保全她的名节！

曾经，他的智慧与情怀、他的责任感都是自己之所以恋上冯绍民的理由，可是喜欢上了原本讨厌的人，已经喜欢到难以自拔的地步，才突然被揭破这人竟是个女人，教她情何以堪？冯绍民所不要命坚持的责任感更成了近乎愚蠢的顽固。

然而心底纵有千般埋怨，天香却无法恨冯绍民，遇上这样死脑筋的人，她恨不来。於是，天香明知冯绍民为女儿身，心、仍是义无反顾向著她，愿意继续为她粉饰太平，更有甚者，也许就在那一刻，天香还是爱上了冯素贞——依然爱上知其同为女子的冯素贞。

从背后传来的心跳节奏，撼动著天香。

两人，无声的拥抱与被拥抱著。好温暖，她想。

「那麼现在呢？」骤响的清脆嗓音敲碎了凝结寂静。

「什麼现在？」意识沉浸在过往的冯素贞楞楞反问。

「我问你现在又是怎麼想的？」天香没好气地拍著冯素贞的手背，受不了恋人偶尔的过度迟钝。

「现在？我发现不管怎麼努力挣扎都逃不了，命中注定只能当你的驸马。」末了，冯素贞还叹了口气，似在强调她的遭遇有多委屈。

「姓冯的、你这人就是这样，老爱得了便宜还卖乖！」积累的感动霎眼间不翼而飞，天香忿忿拉开环在腰间的双手，一个翻身脱出了冯素贞的怀抱，坐起身直瞪著她。

「但我不后悔成为你的驸马，而你、是我的妻，天香。」见风转舵，冯素贞笑得真诚而迷人，可惜公主殿下不吃这一套。

讲得好像是她用强暴胁迫手段硬逼她当这个驸马一样，明明自己才是被『欺负』去的人！对了、冯素贞刚才那句话说什麼来著？好像有点肉麻，害她鸡皮疙瘩都跑出来了……

用力地搓搓手臂，随著视线转动，天香陡然忆起自己身上现在一丝不挂，立刻抓起被单护住胸前还伸手去遮冯素贞的眼，并发出尖叫：「sè_láng，不准看——」

对於天香少根筋的反应，冯素贞著实无奈，拉住天香的手往里一带，把尚在簌簌发抖的娇躯搂回怀中取暖，顺便扑灭刺耳噪音。

「sè_láng、坏蛋……也不告诉我一声，都被你看光了、羞死人了啦……」把脸藏在冯素贞胸前，耳根红透的天香还在嘀咕不停。

「天香，你已是我的妻，夫妻之间坦裎相见有何羞人？」冯素贞忍著笑劝解。那些该看的、不该看的，她可是早都看完了，现在才想到来计较不嫌太迟吗？

「哼！既然本公主的清白都毁在你手上了，可不许你将来对我始乱终弃！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嘴里不依不饶说著威吓言词，天香却甜甜地笑开了，能让冯素贞愿意承认自己是她的妻，听起来多麼美好悦耳——她的妻。

「生生世世，至死不渝。」冯素贞的嗓音清澈而坚定。

回想起一路走过的风雨艰辛，瞬间胀满胸口的情感让天香几乎要哭了出来，得诺情深如斯，此生夫复何求？

为了转移情绪，天香故作不满地抬起头，伸出食指戳上冯素贞鼻尖。「你倒想得美，还生生世世？就这麼笃定我下辈子非得嫁你不成？臭、驸、马！」

「那麼、来世换我做你的妻可好？」对於天香的言行不以为忤，冯素贞笑著捉住天香的手拉到唇边印下一吻。

过去气质中曾有难以亲近的冷若冰霜、渺若云雾，全都化为一泓温柔似水，浇灌出唇畔盛开的笑靥如花。

「冯素贞，你好漂亮！」天香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冯素贞闻言微怔，等到理解天香的讯息后，大片红潮立即不客气地爬上白皙脸颊。世所称誉的过人容貌，并非受冯素贞所喜，更非她用以俘虏天香爱情的武器，但是天香为她而痴迷的神态语气，让冯素贞在害羞之余不免也有著几分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