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严鸿起床,照例梳洗完毕。正要用早饭,却有一个面生的家人前来:“大公子,小的是老爷门下的严兴。老爷有句话叫传你。”
严鸿赶紧站起来。老爹派来的人,岂敢怠慢,只是内外有别,便吩咐道:“有什么话,只管说来”。
严兴也不多客气,走进严鸿,附耳道:“老爷吩咐,昨天的事情,大公子暂时不要说与任何人知晓。任他是心腹家童、夫人x。待老太爷和老爷从西苑回来时,公子照样去拜见,别露声色。”
严鸿心想,这独眼龙老爹,大约又在想什么害人的鬼点子了吧。他点点头:“请回禀父亲大人,严鸿省得,父亲放心。”
严兴行个礼走了。严鸿开始吃早饭。
虽然眼前严府面临着这样一桩风险,他的胃口却更好。没,要说压力这东西,在21世纪的销售员生活中是渗透到每个毛孔和空隙的存在。
要因为压力就胃口不好,那是办公室白领和中产阶级的奢侈品。混在社会底层的穷鬼们是没资格耍这种富贵病的。不吃饱,用什么去对抗压力啊。
吃罢早饭,照例去大堂等待值事归来的严嵩、严世藩父子。严鹄和严绍庆几乎和他前脚后脚的赶来。严绍庆依然是一派天真纯良的,严鹄则撇着严鸿,还是一副略带三分得意的嘴脸。
,他对这前后的变化还一无所知。
瞅着严鹄俊俏面目上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严鸿闷闷一气:“老弟啊,咱都是恩养的,又没有深仇大恨,可你这般幸灾乐祸,没仇恨也要给你激出仇恨来了哦!”
不多时,严嵩、严世藩进得堂来,依例坐下。三个儿子上前拜见。严世藩一抬手:“罢了。鸿儿,原本zhui叫你去袁州,避一避风头。但今天朝廷里的风向,又有了转变。这袁州你暂时不去了,城西铺子还是你管,好生打理。”
严鸿道:“是。有严二总管扶持,孩儿定不负父亲大人厚望。”
严鹄的脸却一下子拉得老长,以至于俊俏的眉目看上去有些狰狞。这已经是他在不长时间里第二次失望了。但毕竟在父亲面前,不敢过于失礼,他勉强调整表情,挤出一副平和中庸的。
严世藩又对三人道:“老太夫人的大寿将近,鸿儿、鹄儿,你们都已长成,又是在外面做事的,多给严大、严二分担些。尤其是鸿儿,这些天一直不落屋在外乱跑。平素里我不多管你,ze节骨眼上,可莫要给我太花哨了。xdi俩多多相互扶持,一应事务若有闪失,我拿你们是问!严大,他们有什么不妥的,你也要一一告我,万万不许包庇隐瞒!”
严鸿、严鹄一起行礼:“孩儿不敢疏忽。”
严世藩又对严绍庆道:“庆儿年龄还小,大寿筹备期间,恐怕府中人多手杂,你索性搬去老太夫人院子里住着。一面陪奶奶解闷,一面努力读书,不可松懈。更不要在府里到处乱窜!”
小胖子严绍庆急忙答应。严世藩又吩咐严大:“安排几个强健家丁,与锦衣卫,专门守住往老太夫人院子的通道,免得有所冲撞。”严大应诺。
严世藩又对严鹄道:“鹄儿,你带进来那马戏班子,乱七八糟,是要在奶奶寿宴上存心出洋相么?”
严鹄脸色一紧,赶紧跪下:“爹爹,孩儿纯是一片孝心,见这班子耍得好,想叫奶奶开心开心。再说,奶奶也答应了。”
严世藩冷笑道:“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甚开心。也罢,既然老太夫人同意,这次就让你蒙混一回。”
严鹄喜上眉梢:“谢爹爹。”
严世藩道:“可是这般粗人,进我府中,却必须严守规矩,不得乱走乱撞。若有失礼处,我非但要把他们全数轰出府去,还要把他们几十条狗腿都打断!那时,你这两条腿也别想保全喽!”
严鹄赶紧道:“爹爹明鉴,孩儿一定叫他们乖乖守规矩。再加上有严大总管管理,府内不会添乱。”
严世藩转向严年:“严大,这帮人昨天进来,规矩么?”
严年道:“回老爷,这帮人昨天安置在后院,倒也规矩。只是他们那堆长杆实在碍眼碍事,我已吩咐全给收缴到柴房去了。”
严世藩看了严鹄一眼:“这江湖上的玩意,堆柴房也讨厌。回头你拨几个家丁杂役,把这些东西全搬出府去,运回他们下榻的地方,免得在府里碍眼。鹄儿,这事儿就交给你办。”
严鹄道:“是。”
诸般事情吩咐完,严世藩忽然一拍桌子:“鸿儿,有人说见你昨日衣冠不整,和一个丑女在郊外游逛,可有此事?”声音高了八度,甚是严厉。
严鸿一愣:“妈的,怎么又追问此事啊?”眼睛一斜,先是瞥见严鹄在边上窃喜,接着却看见严世藩的独眼朝着他微微眯缝了一下。
而严嵩呢?ze先前袒护自己的爷爷,此刻却微闭双眼,似乎也是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严鸿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