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胜雷眉宇间微微含了怒气,望着兰雅小筑中的一片狼藉,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娘,你究竟要错到哪一步?!”
雅夫人正用一块浅紫色的绒布擦拭着鱼肠剑上沾染的血迹,而她的脚下,是尚未合眼的花妖魏紫。
女人的口被利器穿透,妩媚生烟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泽,唯有眼角的红尾凤蝶纹依旧逼真妖娆。
“这个女妖,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上前一步逼问。
王格雅阖眼,抿唇:
——南焰,你居然敢背叛我!
——韩亦幻纵有一句话说得对,妖终归比人更重情义。你曾许诺我不伤云欺风的命,你能出尔反尔,我为何不可?
——你也会动情?那般卑贱的人,哪里值得你们一个个为他动情?!
——论卑贱,魏紫未必比他好到哪里。韩亦幻能这般待他,我为何不可?我只是……想去爱一个人而已……即便他的眼中本未曾有过我,至少,我此生无憾……
自由的气息,却没有想过,要用鲜血去祭祀。
很简单,又很复杂。
或许在很多年之后,他的怀中依偎着心爱之人时,会想起曾经那女人的身边,曾有过一抹淡色的影子。
只是……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填满自己心底的空白。
到底,是悲哀。
“楚荒万妖王南禁的义女,牡丹花妖。说是义女,不如说是个贱婢,为南家卖命的狗。与我也算是旧识,只是没想到,如此明的她居然也会糊涂一时……”回忆着这花妖临终前与自己所说的话,雅夫人不禁冷笑一声,咒骂道,“没想到她居然会帮着那个小畜生,真是下作!”
俯身替魏紫抚合眼帘的云胜雷听闻此语,微微一怔,抬首道,“娘,请你住口!”
女子手中的利刃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来,她不可思议望着从未拂逆过自己的儿子,“胜雷,你……”
“流川侯本来就该由他来继承,他才是云家的后人,不是么?娘,不要再瞒我了,我不是云无涯的骨,这件事,我早就知道。”
青蓝色的衣摆轻抚着地面上的斑斑血迹,有魏紫的,亦有云欺风的。
云胜雷眼中宛若一潭深水,看不出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娘,放手吧,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不管我的父亲究竟是谁,能生在云家,能有这般的家人,我已经知足了……”
雅夫人愕然,喃喃动了唇,“胜雷,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这件事你无论如何要听娘的话——今日一事云无涯绝不可能装作不知道,我们不能再等了。虽然让他们给逃了,不过云欺风受了重伤,定撑不过三日,三日之后……我们大可……”
重伤……三日……
云胜雷眉宇间的“川”字越拧越紧,雅夫人之后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心里,那是她的疯狂,她的野心,为何要强加到自己身上?
他能做的唯有静静听完,随即拂袖而去。
寂静如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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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白玉池,碧波荡漾,水温,腾起白色柔美的水雾来,也不知其中浸泡了何种药物,竟是芳香宜人,又不失草药的沁心之感。空旷房间的四角各立一尊高脚铜鼎香炉,幽幽冒出紫烟来。被无数绵柔暧昧的纱幔装饰过白玉池,布置奢华却不失风雅。
这里是金芒城中最繁华的烟花之地袖清风,妓楼的妈妈璠姬一见韩亦幻与一身血污的云欺风两人,一边责备侄子的胡闹,一边忙不迭替他们安排住处。
生生将一处浴池腾了出来,配了多年来珍藏的名贵灵药,一股脑儿倒腾了进去,硬是要他好好疗伤,“逐云琚的神力即便再厉害,万一哪里没顾及到,留了疤怎么办?当心人家亦幻姑娘不要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尽让人心……”
云欺风陪着笑,应了她。
“勤辰说得对,待伤好清之前,不能回云府。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查到王格雅和云胜雷的头上,云家……不,整个沉渊派都会大乱……”
男子白净的肌肤已然与白烟融做一体,斜斜倚在池边,微微眯了眸子,任由一头乌发随了水波渐渐散去。云欺风垂目,冷静分析道,“带我们回去之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云胜雷的秘密已经败露,王格雅已经没有耐心了,一定会找机会除掉我们的……”
韩亦幻在池边替他擦拭着裸-露的后背,“你安心调养,他们找不到这里。即便有人来,璠姨一定会替你拦下的。”
“那个红毛怎么说?”
她的手一顿,又想起那块被自己收起的青魄冰棱,娘的气息,只剩下这唯一的一缕,再难寻回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