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迎着光的关系,叶零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两排如羽长睫轻柔的搭载细腻的眼睑之上,樱唇轻抿,静谧淡然的神情,仿若仙人。
可叶零话中有话勾起了我的探索欲,所以我还是出声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什么?”
长睫轻动,澄澈眸瞳缓缓睁开,他静静的注视着我,层层失落在那本是平静的一汪秋水之中晕起圈圈涟漪,最终幻化成点点柔情,渐渐洒遍满湖。
定定的看了我一会,他便再次转过头去,望着天边的那轮落日,黯黯的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故人。。。原来他心中的遗憾就是那位故人,那个创作《一》的女子。
我不希望叶零沉浸在失落与后悔之中,不希望看到那双明澈的眸子染上哀伤,轻轻的走到他的身边,指了指亭外的一株植物,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吗?”
他的视线从天边挪了回来,又顺着我的手指停留在了那株植物上,只消一眼,答到:“刺桐”
“无花无叶,你从何分辨?”我饶有兴趣的问道
叶零淡然的笑了笑:“我母亲曾经很喜欢刺桐,所以我认得”
我是第一次听叶零说起他的父母,抓到一个机会,我追问道:“那后来为什么不喜欢了?”
他静静的看了我很久,澄澈眸瞳像是璀璨星辰,光彩永恒的悬挂在无边无际的夜空,却永远寂寞和孤独。
“因为有花无叶,有叶无花。”叶零淡淡的说着,然后又陷入了沉沉的暮色之中。
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这算是什么理由?
因为花和叶不能并存,所以就不喜欢么?
叶零的母亲。。。一定是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女子吧。
站了这么久,腰腹间有些微微泛酸,我不得不回转身,移步走到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桌上放着一个紫砂雕花茶壶,几个玲珑致的茶杯,其中一个杯子里剩余的半杯茶早已不再散发袅袅的余温水汽,我往那个杯子里添了添水,有拿起另一个杯子注了满满一杯,冲着叶零的背影,说道:“叶零,过来坐下聊吧。”
叶零听话的坐到了我身边,脸上也恢复了往常的淡然,仿佛刚刚伤怀的那个人不是他。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说些让人快乐的事情。
轻轻的泯了口茶,我放下茶杯,却仍是盯着茶杯,说道:“你还记得上次的那个故事么”
“恩”另一只茶杯也被放下了。
右手轻轻扶着桌案,我看着他,释然的笑了笑:“那个女孩,已经不恨了”
叶零的眸中闪过一抹欣慰的亮色,竟有些忘形的抚上我放在桌上的手,仿佛是在确定些什么,我也没有对他的行为过于介怀,反而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认真的继续道:“是真的放下了,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了。”
人死如灯灭,艾琳已经死了,关于艾琳的一切就真的不存在了,从今以后,我只是女皇珑涟了。
叶零的唇角终于牵起了一抹绝美的弧度,看着我的眼中也充满着快慰,那神情似乎比身为当事人我都高兴。
看着叶零这样难得的‘傻傻’表情,看着他不声不响的脉脉注视着我,一向厚脸皮的我居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想抽回手,便听的外面一声通传:
“皇-上-驾-到!”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司徒睿已经怒气腾腾的杀到了我们面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和叶零交握的手,我突然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连忙逃开叶零,走到司徒睿面前,急急的解释:“我和他。。。”
司徒睿突然勾起唇角,生硬地打断了我的话:“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
他虽然在笑,但墨眸之中却渐渐溢上了森寒的凌厉。
我急急的转向另一当事人,却见叶零不急不缓的走到司徒睿面前,行礼:“皇帝陛下”
许是因为面君礼仪,叶零低着头,垂着眼,让我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随着司徒睿淡淡的一声“平身”,澄澈眸瞳翛然展露的刹那,竟让我看到了几分咄咄,在耀眼阳光的照下,万分明显。
司徒睿瞧见那阵犀利的锋芒,即刻寒声喝道:“叶零,别以为公主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别忘了你的身份!”
在这样的冷冽下,叶零不退反进,笑着问道:“噢?我是什么身份,还望陛下明示。”
他笑,可他的语调却是那么的凄楚和无奈。
司徒睿和叶零的这一问一答,仿佛是一个哑谜,而这个谜底与我有关。
司徒睿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寒光仿佛是把把冰刃,生生的向着叶零飞刺过去,而叶零不躲也不避。
他仍是浅浅的笑,只是那笑越来越意味深长:“如果注定是属于你的,那便不管别人做什么都无法夺去。”
那份凄楚和无奈已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刻意而为的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