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啸让随侍整罢衣装，便挥退了众人，重新只留下他和小左，以及依旧沉睡不醒的美人儿卫姬。

“她……怎么还不醒？”赵啸伸手探了探卫姬的鼻息，发现她还有呼吸便小小地松了口气。

小左看到赵啸一番动作不由“嘁”了一声，爪子勾住他的衣袖要抱，“怎么？心疼美人了？该心疼心疼我才是，我可是累了大半夜啊。”

赵啸皱了皱眉，只是还没待他回应，小左便不客气地自发跳进了他臂弯里窝了个舒适的位置。赵啸无奈，揉了揉小左脖颈处柔软的猫毛，一边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问道：“有关卫姬的来路……你就没有什么要和孤交待的吗？”

小左舒服地昂了昂脖子，脑袋并顺着赵啸的手掌挨了挨，它一面瞇了眼睛懒懒地享受着，一面口齿含糊不清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很无趣的人，要杀要剐都随你。”

“喂，不要停。”见赵啸突然停止了抚，小左不满地挠了挠爪子，撇撇嘴方缓缓道来：“你们赵国北地有一处人迹罕至、名为赤壁岩的险地，对吧？貌似那里有一小拨修真的人类屯居诶，叫什么堍岩堡，嗯哼，真是个难听的名字～”小左翻了个白眼，继续语调平平念经似地说道：“她父母都是那儿修为不错的修士，生出来的女儿却是资质低劣，烂泥怎么也糊不上墙，最后他们也渐渐心死，好在长得还算漂亮，后来便应着堍岩堡之意将女儿遣了出来潜伏在王内，没什么大用，只是偶尔无关痛痒地通个风报个信，让长久不出关的修真之人跟进时事罢了。说来这女人也没什么抱负，早就认命在这吃喝享福了，貌似有您老的恩宠她就幸福得不得了了，真是个能调整心态的主。说完了，就这样。”

一个生来只因资质平凡却被父母百般嫌弃并最终被族人放弃的女子，在历经了坎坷的修真路后本心死如灰却意外地在红尘凡间触碰到了让她重燃生意的爱情，尽管活得卑微，她却为能与所爱之人厮守而甘之如饴。如此辛酸可悲的人生、催人泪下的故事却在小左苍白至极的叙述下成了一碟没加盐的小菜，淡得无比乏味。说完后小左还打了个大大哈欠，显然在它看来这简直是在浪费自己的功夫，淘了半天是个这般无趣的故事。

“哦，对了！”小左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来了神，一扫似闭非闭的瞌睡眼，眼神亮亮地盯着赵啸，嘿嘿笑了两声道：“想不想知道一个好玩的事儿？”

赵啸挑了挑眉，预感让小左这般兴奋的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出所料，小左摇头晃脑地得意了一阵，这才卖着关子道：“你知道这女人几岁了吗？嘿嘿，”小左冲着赵啸伸出一个爪子，激动地比了比，“这个数诶，她今年芳龄刚满四十六诶，做你娘都嫌老哦。”

小左的措辞果然让赵啸不适地嘴角一抽，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小左十分理解似地拍了拍赵啸的肩膀，安慰道：“人家也是一片赤诚真心，为了你她可吞了不少驻颜丹药呢。”

这时，外间又隐隐传来伺人小心翼翼靠近的窸窣声，赵啸望了望外边的天色，知晓是近伺来催促他该去整装出军了。

“等等。”赵啸转身的一瞬，小左突然跳了下去又一跃而起轻身翻上了卫姬躺着的床榻。赵啸只觉得眼前一花，尚来不及阻止，一团投出的幽幽黑火将沉睡中的卫姬焚成了灰烬，火光变得微微发青，急剧收缩后便被小左收入了腹中。

房内一切如旧，那梨花木制的美床榻也并未被燃着分毫，唯一不见了的是卫姬这睡美人。

“走吧。”小左满足地舔了舔唇，对赵啸挑衅地一昂头，而后不等他反应便率先跳出了窗栏，跑了个没影。

赵啸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床榻，终是深深叹了口气，拂袖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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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赵世子领军伐楚之日，天公作美，竟是炽阳高照。祭完天地、祖庙与社稷，世子赵啸铁甲铜盔，登上高台亲自拔剑宰杀牛羊以祭旗殉阵（注）。

此次出军，赵王并一举朝臣登高送远，如是大事，而世子后院一个小小媵嬖（宠妾）无故失踪之事便是连个浪花都没有掀起。

行军路上，世子门下得力剑客“左”一直随行左右，铁甲军士中唯独此人，一袭飘飘白衫，只剑轻装上阵，仅在面上覆了半个面甲，让人辨不出模样来。此时此刻，此人骑在马上，乍看坐得背脊端直，一派正经之色，细细看去他却是歪着脑袋，神游太虚。

接到赵啸问询的目光，小左纵马靠近了些，他状似困惑地凝眉沉思着，座下又同时有些不安地碾了碾屁股，半晌他才问向赵啸：“喂，这次出征风险不大吧？你有没有把握啊？”

赵啸瞥了小左一眼，没有作答，只是昂首挺间无处不显示着他傲然的自信。他从来不是武夫，他要的也不是个人的强大，赵啸所追求的是统率千军万马攻城占地的那种宏观的雄才大略。赵啸深谋略，他之大才过往为证，未及弱冠之时他便屡次领军攘外安内，大小战役，甚少败绩。此次伐楚虽是他加冠后初次大规模主动对外征战，可他却并不怎么担心，一切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