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文给书房点了灯,将火盆移到书房,又在手炉里添上香递给我,动作麻利。
“惜文做事真麻利,她在你这多久了?”
“小十年了吧,怎么了?”
“没什么,这姑娘挺伶俐的,看书吧。”
他递了书我,“哪里看不懂?”
我沉默一下,“全部。”
“……”
他无奈翻了翻这几本书,挑出一本,“这《岐黄札记》是几本里最浅显的了,我们先从这本看起吧。”
“你怎么知道这本是最浅显的?”先生只把书给了我,难道他也通医术?
他一副杀了我吧的表情,“刚才我不是翻了那几本么?”
我眼冒星星,“才这么翻翻就知道了,厉害!”
郭嘉已经不想理我了,无力的把书摊在我面前,“这第一句,五脏之能,五行为本,生克无常,医用无方,指的是五行对应五脏,譬如心经,对应心、脑之类,属于火,因而才有心火之说……”
他声音清润如玉,这晦涩的几句由他念的如同歌赋,灯光跃动,将他的侧脸勾出完美的轮廓。字过于晦涩,加上昨晚宿醉还残留的倦意,我撑了下巴,强打神听他讲解。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却不知所云。
手炉里温暖的薰香让人昏昏欲睡。他好听的声音忽远忽近的缥缈在空气中,又一个个字的跌落在地。
书桌前的华服少年看着靠在自己身侧睡着的女孩,无奈而温暖的笑了一下。
“嗯……”我头往一侧滑下,猛然惊喜。
“什么时辰了?”书桌前的灯光轻轻晃动,已经快要烧尽了。
“大约三更。”郭嘉微笑着侧了脸,宠溺的捏捏我的鼻子。
我猛从位子上弹起来,“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清秋等我这么久。”
“我让她先回去了,”他起身按了我的肩,让我坐下,“我送你回去。”
我暗自嘀咕这么晚还送我回去做什么,至于这么小气的也不留个宿么?复又恍然,他纵然平素行事不羁,公然牵我的手,但是留宿一个清白女孩,毕竟对他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很难接受的。
“公子,”惜文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掀了书房的门帘,“夜深了,让惜文送姑娘回去吧。”
“你去把灯笼取来,”他为我披上短袄,“我送她回去便是。”
深冬午夜,谷中寂静,只听得远远山峦间传来几声咕咕的鸟叫。
没有月亮的晚上,漫天繁星。
他揽了我肩,就这样近近的靠在他怀里,惯于怕黑的我,在灯笼微黄的光线中,靠着他温暖的怀里,渐渐心安。
“雪,”自从天心先生收我为弟子后,谷中人都喊我子若,只有他,依旧叫我雪,我喜欢他这样叫我,仿佛我们之间的专属称呼。“你昨晚喝多了,以后不要再想那些了。”
“昨晚我没有不开心。”
“你这样,我这里很疼。”他揽着我的手稍稍用力将我的头贴在他心口,“我喜欢你。”
我突然有些反感,“这话你对多少人说过?fēng_liú大少?”
他低头凝着我,嘴唇轻抿。
原来不过敷衍。
一路再无话。
“呜呜……”是小愿听到我回来了,前脚搭了院门,仰头长嚎。
清秋披了衣服起来,“劳烦公子送姑娘回来了。”
“清秋,你先进去,我有话和你们姑娘说。”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低下头,“你回去吧,我不是你玩得起的那种女孩。”
“雪,”他将灯笼在院门的围栏上,干净修长的手搭在我肩上,一手抚了心口,“遇见你之前,我这里没有其他人,现在,有你,只有你!”
我愣住,一直以为他是fēng_liú的,滥情的,无所谓喜欢与不喜欢,一直觉得自己是犯贱才流连他怀里一瞬的温暖。
“雪,我想娶你。”
我不再说话,伸出双手抱住他,头枕在他口轻轻摩挲,他清瘦挺拔,我得到他背上骨头。他伸手回抱我,在耳边呢喃,“嘉,此生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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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若,起床啦!”清秋在我耳边一声大喊。昨晚睡前叮嘱她,一定要早些叫我起床,要早些去郭嘉那里读这些医书。
“嗯……”我蒙住头翻个身,“再睡五分钟。”
一个时辰后。
“清秋!!”某人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为什么不叫醒我!”
“也不知道是谁早上不肯起床。”这丫头愈发没大没小了。
我自觉理亏,默默的爬起来。小愿一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