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依然在咣当、咣当的向前开着，车厢里的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别扭，许默那句“我不知道”出口之后，半晌再听不见任何人开口说话的声音。袁旭觉得仿佛在做梦一样，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一切便不再真实。猛然间，她突然觉得“爱”这个字原来如此无力，她很想故作轻松的说“去吧，赚了大钱后回来接我”，可是她真的轻松不起来，现实不是漫画，许默走了，是否真的还能够回来？

不想让她走！这是现在袁旭最直接的想法，留下来的话，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路都是两个人共有的；可是一旦分开，无论在这里发下什么样的誓言，未来的现实的路，都要一个人独自去闯。

但如果当真不走的话，袁旭几乎可以断定许默将来一定会后悔！虽然许默从没说过想出国的话，但她对于设计那逐渐复苏的热情，却分明不是假的。就算现在她可以为了自己放弃，这件事也注定会成为她心里永远的遗憾。

“姐，你不能在国内学吗？”许凡突然开口问道，“国外很歧视华人的！”

许默哑然，许凡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和袁旭都才18岁，母亲是觉得国外没那么歧视同志而且认可同婚姻才想送自个出去，可是现在考虑这些，委实也有些早吧？

逢着了事儿，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通这一层许默顿觉轻松了不少：“等下了车，我再和我妈商量下，我也觉得突然要出去，别别扭扭的。”

这一说众人才都觉得松了口气，袁旭心里只感到有惊无险，不自觉的竟拉住许默的手喃喃说道：“你刚吓死我了……”

许默露出有点无语的表情：“你说你，不想我走就直说嘛，留我一下就那么难啊！”

袁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再开口声音里却带着些劝解的味道：“许默，我确实舍不得你走，但有些事我和阿姨的想法还真有些像。你在咱们学校本什么都学不进去，我也不想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出了柜后，工作上的事你父母未必会帮你，所以像现在这样，总不是办法。你既然喜欢设计，不妨趁着年龄还小，找个国内好一些的设计类学校好好学，总胜过像现在这样混日子啊。”

许默有些打趣的开口：“呦，这就舍得我走了？”

“不一样！”袁旭慌忙摆摆手，“在国内，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有法子去找你，将来毕业以后，你想在哪里工作我也可以跟过去，可你要是出了国，我想找你就没那么容易了……”

许默一笑，心中的感觉竟比以前明朗很多，如果说以前只是有着要继续下去的决心，那么现在，似乎已经隐隐看见了具体的路。

未来吗？我们一定会有未来的！

颠簸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回到了a市，四人照例聚在许凡家里自个做饭吃，但不知为何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因为五一分开了几天的缘故吗？

a市气温不低，男人家的冰箱里有现成的啤酒，这几天没人动冰得特凉，喝着分外爽快。啤酒不容易喝醉，但人的心里若是有话，却极容易借着酒劲儿说出来，当下肖易和许凡听说袁旭的舅舅竟是被活活打死，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袁旭却还借着酒劲拍肖易的肩膀：“大哥啊！我妈让我提醒你来着，赶紧跑吧！被你父母发觉可就走不了了。”

肖易哭笑不得：“你倒老实啊！就这么把我卖了！我还想着毕业后有空了去z市看你呢，这可好，你妈一准把我当病毒似的躲远远的，省得带坏她宝贝女儿。”

袁旭脸蛋红扑扑的，摇摇头：“我妈才不会把你当病毒呢，你想啊，我小舅舅可跟你一样呢！不过我妈还是认为这是条歪路，谁让我小舅舅死那么惨呢。她要知道我喜欢许默估计不会打我，但一准会自己伤心死。小默，我真想出柜，真的！”说着袁旭的眼圈也泛起了红意。

“傻瓜！”许默搂过袁旭她脑袋，“你这是别扭什么呢？趁早别起出柜的念头，那事儿得从长计议，至少等咱们有自个的家了再说。你才18呢，急什么。你看看我，看看你小舅舅，那可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啊！”

袁旭就势靠在许默身上，许默也伸手揽住她的腰，在酒的作用下，许默周身不似平日里冰冷，暖暖的包裹着袁旭全身，分外安心。

搞不清当天晚上那顿饭吃到几点，就记得最后满屋都是啤酒瓶子，等袁旭再清醒过来时，窗外天光初现，她发觉自己躺在许凡家的客房里。倒没什么头晕脑胀的感觉，就是嘴巴干得要命，起床到客厅接了杯纯净水喝下去，袁旭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客厅此刻仍是一片狼藉，显然昨晚谁也没功夫收拾，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袁旭发现才凌晨5点。明明坐车坐得也挺累的，又喝了不少酒，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挠挠头，袁旭端着水杯又返回了客房，准备回床上眯一会再起来收拾，可进门之后，眼前的情景却让她睁大了双眼，许默也在床上！

其实仔细想想也蛮正常的，既然都在许凡家住下了，那她俩肯定是睡在一个屋里，只是袁旭刚醒来那会儿迷糊，竟没发觉身边还有一个人。5月天已是热了，许默向来爱漂亮，这会儿虽和衣躺在床上，可是她脱了外套之后，里面穿的实在有够轻薄的，借着窗外初露的晨光向床上看去，袁旭只觉得自己更渴了！

不由自主的凑到许默跟前，袁旭只见许默脸上少有的泛着红润，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的覆盖在眼皮上，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