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请客的这一天唐玉字夜里干脆就没睡好,却不是院子里吃喝的乡邻闹的,这些乡邻在发现唐家的菜已经为省钱而离谱之时,微微地嘴里有些抱怨在第七道菜还没上便走了,在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之时金老太才后怕出一身冷汗来,幸好众人走了,因为她只准备了七道菜。然而唐老爹丢了这么大的人,自此以后便在永宁镇颜面扫地,自然是和金老太一通好闹。院子里满地狼藉,鱼刺**骨地掉了一地,打扫起来很是费尽,本来这些都应该是石真真的工作,但是一整个院子实在太大了,唐连枝一定要几个主妇一起来扫,范红叶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大劳动量的工作,一边打扫一边指桑骂槐地闹。唐老大为了帮补家用在打完自家的家具以后接了好几个人家的活儿,如今永宁镇有几户人家也盖了大屋,趁这时节多赚些钱也是好的,也就不管是不是大半夜地就在院子一角锯木头。
唐玉字此刻躺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滚,在大灾之后又能拥有一个单间住,自然是好好布置了一番。被褥都是拆洗后重新弹过棉花又换了衬的,一水的宝蓝色软棉布,每个被角都缝上一个铜钱,铺在唐老大刚打的枣木雕花床上前被大太阳晒了三日才铺,又软又轻。李巧娘唯恐唐玉字冬天被风吹着,还专门缝了一套薄夹棉的帐子挂在床上,帐子边还缝了一圈堆花的花边,这在永宁镇只有地主家的女孩儿才能拥有。唐玉字的枕头也舒服得值得一提,都是唐老爹平日喝完茶茶末子,晒干后装进枕套里,再混上决明子,这样的茶枕据说有明目的作用,只是一翻身会沙沙地想。唐玉字一边翻身一边琢磨为什么自己换了新屋反倒睡不着了呢?翻了会儿便怪这枕头太吵,一把踹到了脚下,可是仍旧是睡不着。
唐玉字如今住上了新屋新床,一套床品也是好的,如今永宁镇里谁不知道自己住得舒服家中好几块良田,这样欢喜的日子里唐玉字竟然睡不着了,只觉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少了点什么,唐玉字实在难入眠便披了一件衣服下了床,端坐在唐老大为了唐玉字读书而特别打的大书桌前,更是破天荒的磨墨润笔,画了一幅她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就是一直萦绕心头的画像。
唐玉字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她的潜意识知道她画的就是宋爵,准确的说是宋爵和宋姑娘的结合版。唐玉字在书院的这几天,时不时会望着眼前的宋爵出神,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然而唐玉字看着那些每日环绕在宋少爷身边的莺莺燕燕而宋爵一幅非常不耐烦的样子,又觉得那些女子非常傻而唯恐自己成为其中一个,画着画着,唐玉字便倒头睡了。
第二日一早,唐玉字是在李巧娘的惊呼声中醒来的:“玉字,你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画妖怪啊。”
唐玉字迷迷糊糊地低头看自己的作品,不高兴道:“娘,我画的这哪是妖怪啊?这明明是……”就在宋爵两个字呼之欲出之时,唐玉字少女的心突然警醒了起来,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喜欢上了宋爵的事,于是迅速将画像叠了起来揣进怀中,李巧娘不知道唐玉字这样慌张是因为什么,于是爱怜地了唐玉字的头,便拿了梳子来给她梳头。
唐玉字老实地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娘亲:“娘,我可不可以换一个发式梳啊,每天都是简单地绑几下头发,好腻味哦。”
“那玉字要换什么头型啊,娘只会梳几个简单的啊,咱们穷人家孩子,哪里来那么多时间和力放在梳头上你,娘亲小时候有一条绸带能把头发绑起来就觉得很幸福了。”发式可以梳呢?有时候她的辫子是这样的,上面缠着金盏花,有的时候她的头发是散的,在两个发髻上山茶花,好漂亮呢。”虽然宋爵是一个对女人反应迟钝的人,但也难保哪天败在迟姗姗这样用力的打扮之下,唐玉字想到这里,竟然有些心痛?
“迟姗姗可是谭老爷的亲戚,听说她家里是苏家屯的大富户呢,这样的大富户家里一定都有梳头娘子,所以每天都有新的发式。”
“梳头娘子,就是专门给这些小姐们梳头的吗?有钱还真是幸福哦。那穷人家的孩子就永远都不可能有漂亮的发式可以梳吗?”
“也不是,梳头娘子也有在外面单独开店的,只是费用会比较高……”
“那梳一个头发要多少钱呢?”
“哎,至少也要一钱银子,一钱银子能买好多糖人吃呢,所以你就不要想我给你钱出去梳头发了。你娘亲我也只是在嫁给你爹的时候梳过一次头,不过这钱花得还真值呢,那头发梳得,又复杂又美,宛如仙女呢。”李巧娘说着说着不禁回想起当年的甜蜜,再低头看唐玉字早就消失了,没被李巧娘发现的是,一同消失的还有唐玉字床头的小猪罐子。
唐玉字为了偷偷去镇子上找梳头娘子,特地找了个借口让哥哥先去书院,唐玉字揣着正好只有一钱银子的小猪罐边打听边找地找到了镇上唯一一个开店的梳头娘子,却看到她家这个店也只能勉强称之为断壁残垣了,唐玉字在一柱子上找到了这样四个字——逃难打烊。这梳头娘子的店开得偏僻,周围也没个人家能打听一下她如今下落,永宁镇的那场大水让唐玉字至今心有余悸,唐家费尽心思才能保住一家人命,想这梳头娘子定是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女人,如果在洪水到达逃命倒还还说,若是正赶上洪水来袭恐怕就只能去给阎王老爷梳头了。
唐玉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