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收拾完战局,一切尘埃落定,已是次日下午了,严恒官复原职,虽然他手底下的金吾卫已经所剩无几,带着他们朝前面的宫殿走去。
李琛一边走一边摘身上的甲胄,“皇帝怎么样了?”
严恒摇了摇头。
叶知昀明白城墙上那一箭s,he中了要害,皇帝恐怕撑不过去了。
殿前几位朝廷重臣纷纷迎上来,“世子。”
“叶大人。”
李琛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直接带着叶知昀走寝殿,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腐朽的气息。
晋原帝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让御医们退开,浑浊的眼珠子暼到了叶知昀,居然还有力气笑了一下,“你达到目的了,其实这么多年,你心里最恨的人是我吧,亏你还能一直压抑着仇恨……”
叶知昀到了此刻,心里反而很平和,他摇了摇头,“我早就不再复仇把复仇挂在心上了。”
“你一点也不像你父亲,叶朔烽忠君爱国,要是他他泉下有知你竟然敢谋权篡位,恐怕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子的。”
叶知昀嘲讽地笑了一下,道:“你错了,我爹叶朔烽,忠的是大晋的江山,忠的是大晋的百姓。”
像是他的话刺激到了晋原帝的哪根弦,对方剧烈地咳嗽起来,握紧拳头就要撑起身,然而气力不支,那具腐朽的身体又砸回了床榻,目光不知道飘忽到了哪里,沙哑道:“倘若没有潘家,你会造反吗?”
叶知昀偏过目光,看向站在外间李琛,淡淡回道:“您这种假设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晋原帝却执拗地又重复问了一遍。
他只好道:“倘若没有潘家,您当不了这个皇帝,我爹不会死,燕王不会死,数以万计的百姓不会死,何来造反?”
晋原帝干枯地笑了两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对外间唤道:“李、李琛……”
他没有得到回应。
李琛站在一边淡淡地打量窗阁上的雕花。
“我知道你在。”晋原帝艰难地道,“你打算如何处置皇后和我的皇子?”
依然是一片安静。
“别忘了,皇后是你母亲的妹妹!抚养你长大的姨母!先前那杯鸩酒是我的命令,不要把这些朝堂上的恩怨牵扯到他们!”
叶知昀瞳孔微微紧缩,当即想让他闭嘴,李琛却已转过身来,笑道:“你见过哪位谋朝篡位者斩草留根?事关皇权的恩怨没有一个人无辜,只要身体里流着李家的血就是罪孽,不要牵扯到他们?你的想法怎么那么天真?”
晋原帝脸色铁青,几乎喘不上气,“你……你……”
李琛看也不看他,转身向外走去,“走了。”
叶知昀抬步跟上。
两人穿过殿阁,一路只有脚步声,他看李琛似乎心情不好,想着怎么劝说,顿了顿,“世子……”
“嗯?”李琛闻声扭过头,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没事,别担心,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现在解决了心腹大患,我这轻松多了。”
“那就好。”叶知昀心里在想,接下来呢?
议政殿那两扇巍峨的大门敞开着,这会儿宽阔的大殿中空荡荡的。
“皇帝估计撑不过晚上了,潘家树倒猢狲散,剩下那些草台班子有西北军镇着,也不敢妄动。”他思忖着对男人道,“赵安说得对,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无路可退了。”
李琛走上金阶,拍了拍龙椅,“你来坐?”
叶知昀静静和他对视,片刻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袖袍,一手撩起下摆,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拱手施礼道:“皇上。”
再一抬眼,李琛竟然也跪了下去,面带笑意地问:“皇后,咱们这是在行大礼吗?”
出了宫后,李琛陪他出了一趟将军府,这里是叶知昀长大的地方,时隔多年,已经不复记忆里的模样,揭开封条,府里满目萧条破落。
不需叶知昀多说,李琛就挽起袖袍帮着他把府里清扫起来。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整天闷在屋里读书写字,从窗户往外看那一片景色,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数木箱里物件,“要不是后来家里的书卷都被查抄了,我就把那些画拿给你看看看。”
李琛凑过来看,捡起一枚生锈的鱼饵,“你还喜欢钓鱼?”
“是啊,后院有块池塘,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枯竭了……”
“来,我们去看看。”李琛把他拉起来,顶着一脑袋灰,“没准还能钓两条鱼上来呢。”
“等等。”叶知昀欠起脚,把他头发上的一块灰絮摘下来,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起了促狭心思,伸出脏兮兮的双手摸了摸他的面颊,把灰抹上去,“我发现你今天非常不一样啊……”
李琛一看这动作就知道他的意图了,也伸手去揉他的脸,“哪里不一样?”
“就是……”对方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少见,叶知昀实在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还笑?”李琛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叶知昀努力憋住,沿着落满阳光的木廊,远处清脆的鸟啼声,近处衣袂的摩擦声,他走了一截路又扭头去看对方。
李琛擦着脸上的灰尘,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叶知昀禁不住嘞开嘴角。
近些时日,潘家几个祸首还关在大牢里,朝廷将受叛乱波及的百姓安置妥当,晋原帝封棺下葬,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事由赵安提了出来。
虽然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