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齐!迅速去请郎君回来!”崔氏的脸色沉了下来,立刻让阿齐去请宁盛。
若是圣上只是想以宁博容为皇子妃,崔氏还敢堵上一堵,先给宁博容订下一门亲事便是,毕竟圣上还未明确提出这意思,可若是太子妃,那便没有这么简单了。
一国的太子妃,哪里是轻易可定的?
圣上若真有了这等打算,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时候宁家若是明知这点还敢拒绝,于圣上而言已经不仅仅是拒绝亲事那么简单了。
说不得眨眼就是一场滔天大祸。
不得不说,宁博容在这等政治头脑上,还是不如崔氏的,宁博闻心中却是有了准备,若当真宁博容怎么都不肯嫁,宁家有刘婉贞在,不说旁的,至少能保住一条x_i,ng命,但他的仕途恐怕就到了头,宁博闻却也肯隐忍数年,待得刘湛上位,他又怕什么——
他对刘湛的心x_i,ng还是很有些把握的。
麻烦的是宁博裕的仕途恐怕也要受到影响。
但宁博闻却并未告诉宁博容,他本就是那种再严重的事都憋在心里独自承担的类型,睿智却不够坦率,不若宁博容这般聪慧通透偏偏x_i,ng情直爽。
崔氏自然也是想得很明白,是以她立刻派人去叫宁盛,因为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做主的事了。
儿女婚姻本是大事,但如今宁博容的婚姻……简直是牵涉到国事的级别了……
崔氏眼神复杂地看向面前坐得十分乖巧端庄甚至眼神都很是无辜的小女儿,觉得这辈子当真是够不顺的,除了宁博裕,几乎是个个不让她省心。
原本以为该最贴心的女儿,结果也是来讨债的……
仿佛是知道了崔氏心中所想,宁博容讨好地笑了笑,崔氏直接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哎呦。”宁博容故意捂住额头。
崔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也很短暂。
“阿容,你想嫁给他吗?”
宁博容敛了笑容,轻轻道:“阿娘,我也不知道。”
崔氏叹了口气,明明在不久之前,阿容还能斩钉截铁地说“不嫁”,如今,却是不知道了。
她很了解宁博容,既然她这般回答了,那就说明,本身宁博容也已经动摇。
宁盛近日很忙,如今是六月,再过三个月,今年的科举又是一场重头戏,宁盛怎会不忙,万里书院一日比一日蒸蒸日上,他自也越来越忙,只是这忙归忙,j-i,ng神头却比前几年还要好上不止一筹,莫说是他,便是卢成山、张敏之那些夫子们,都颇有些满面红光的意思。
但听到崔氏如此这般一说,宁盛一怔,瞧着宁博容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对这个女儿,宁盛几乎是宠爱到溺爱的地步了,宁博容从小到大要什么说什么,宁盛从未拒绝过,她说要做好事找些贫家子来,好,那就找,她说要折腾什么新教学方法,好,随意折腾,她说要找些新夫子,好,找吧,再后来,同那不过才八岁的小姑娘一个赌约,就同意彻底改变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万里书院。
若非溺爱,在这个年代而言,哪家父亲都不可能如此好说话。
比起崔氏,宁盛实则要更加宠爱宁博容一些。
“既然圣上有此意,阿容,我却要说上两句。”
宁博容坐好,“是,阿爹。”
“若你当真嫁到皇家去,还是那太子妃,若不出意外,将来便是一国之后,定不可如在家这般任x_i,ng,我相信你很聪明,但慧极必伤,有时候,糊涂一些过日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只需在大节上稳得住便也罢了。”
宁博容有些惊讶宁盛居然说了这样一席话。
“若是你不想嫁,阿爹近日便能为你订下婚事,只是嫁那等庸俗男儿,却是辱没了我的好阿容,”宁盛说着,便很有些不舍,“但若是阿容不想进宫去,这书院里便有不少好儿郎——”
崔氏听着,眼圈都红了。
宁博容轻轻道:“我知道阿父阿母宠溺我,”在宁盛这个标准古代士大夫以君权为天的大儒口中,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她已经很感动,“可是刘湛承诺过我,他想要娶我为妻,便要一辈子敬我爱我,他或许不是君子,却是未来的帝王,如此人物,想必一诺千金,若是将来反悔,我自想办法再回到阿父阿母身边便是。”
崔氏瞪她一眼,“说什么傻话!”若是嫁到皇家去,还指望能和离吗?别开玩笑了。
“阿父阿母,我不是那等柔弱女子,这几年来,我令万里书院天翻地覆,若只嫁予一寻常男儿,不过相夫教子庸碌一生,可若是走到那里去——”宁博容竟是微微笑起来,“我能改变的或许更多。”
她不是那等试图发明创造对封建社会抱有天真幻想的穿越女,却仍是想尽她所能,去尝试一下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宁博容从来不擅长更多的东西,她不会造玻璃,不会做肥皂,对理工科一窍不通,她懂一些诗词,但在这个年代过了十数年,许多甚至已经渐渐淡忘了,只一些教科书上的诗词还记得清楚,余者,却也尔尔,曾经的她,又不是那等j-i,ng通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篇的人。
只这辈子,那么多年,她努力练字,认真读书,方养成了这身气质,方才对此道有了些许信心。
腹有诗书气自华,她或许还没有那般大气,却到底同寻常女子不大一样。
她——过不了那等老老实实相夫教子的日子,更忍受不了这个年代男人的许多习x_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