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笑离依旧是半歪在骆千千身旁,也没起来的打算。骆千千则是见怪了妈妈们踹门,故也不惊讶。反是素染心中起了戒心,一看骆家二位小姐司空见惯的样子,不觉淡淡的无奈。
骆夫人神色庄重的先开了口:“离儿,你在这里干什么?”骆夫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女儿跟骆千千混在一处把婚事搅黄,因为知道女儿嘴里也说不出好话,故没等骆笑离开口便下了命令,“回去,少跟那起狐媚子混在一处。”
骆笑离主意已定,也不愿再生事端,和素染换了个眼色,又向着骆千千一笑,应了一声便走了。
骆夫人见她走了,下人地方自己也不想留,一抬下巴令管事妈妈连着高妈妈一起“小惩大诫”。
素染对这个架势不大熟悉,望了望骆千千,见骆千千正在低头盘算,便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数金疮药还够不够。”骆千千抿唇一笑,“没事的,你回去吧。”自己垂手走到了管事妈妈面前。
素染对骆千千逆来顺受的姿态是无奈,管事妈妈也是同样无奈。平心而论,骆千千和她没瓜葛,今年儿媳妇生孩子,自家老头子身体又不好,她没那个功夫去仗势欺人,可既然大夫人吩咐了,旁边又有高妈妈盯着,也免不了“按规矩来”。
“千千啊。”管事妈妈一叹,对着骆千千平静如水的面容,她也不想说什么自己也是被逼无奈之类的废话,“老样子,十五鞭。”
骆千千微微一点头:“好。”
素染在一旁一滞,她是个新来的,对这里处处是不解,听闻骆千千和管事妈妈的对话,黑漆漆的眼睛动了动,真敢打?
其实平日是不常打的,打也只有一两下,可今日是带坏了三小姐的罪名。三小姐是何人,是骆家拿去换真金白银的人呐。
若是真金白银没了,骆千千这一条命都不够赔,何况是区区十五鞭。
第一鞭下来迎着风声呼呼作响,于骆千千是久违的,打在身上先是极响亮的声音却入不了耳,肩上像是被人猛的撕了一层皮,随即灼热的疼便蔓延开来。本能般的瑟缩了一下,骆千千闭目,心中盘算十五鞭结束该怎样忍痛微笑多谢管事妈妈手下留情。
她已有四五年没被打过了,这次亦不算她自己招惹是非,但骆笑离一片好心,故也是该自己受的。
第二鞭落下之际,骆千千突然被人一揽,还在突如其来的温暖气息中未能弄清状况,便听到了结结实实的鞭子接触皮r_ou_的声音。
骆千千瞪大了双眼,素染的脸近在咫尺,因为疼微微抽了口气,然后对着她笑了笑。
素染来得太快,挡的不大彻底,这一鞭落在脖子上,立时起了一道血痕,映着四周也充斥了一片暗红。
素染不大喜欢骆千千懦弱的x_i,ng子,但偏偏不自觉就冲了上来。这次不是做给骆笑离看,实在是因为骆千千太温和太没用,几鞭下去估计会死的。
可骆千千难得的不温和了,即便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费力的推了推素染,“你不要管……”
因为骆千千突然坚定了,素染反而有些发愣:“你说什么?”她印象中的骆千千是只会躲在她身边惨白着脸瑟瑟发抖的。
“打的是我,你挡了,还是要打的。”骆千千果然是惨白着脸,语气几乎带了令人不解的绝望,“素染……”似有话想说却生生止住了。
管事妈妈已在素染扑上来那刻便停了手,此等场面也不是没见过,听闻骆千千说白挡了一鞭,便漫不经心道:“大夫人只说打,打谁都一样。”
素染得了暗示,向骆千千微微笑道:“看。”
人总归是分三六九等的,表小姐再不济,还是主子。她既是下人,便要做好本分。做好本分,不越矩,是她唯一能做好的事。
可一向柔顺的骆千千脸色蓦地一白,不知哪来的气力推开她,几乎是摇摇欲坠的走到管事妈妈面前,声音颤颤巍巍有了高扬起来的趋势,是普通少女要哭要闹的先兆:“还有十三鞭,我受得起。”
素染突然有些看不懂她,但素染知道她不会哭也不会闹。素染没那个善心去体会骆千千心里的苦,只觉得朱门金锁内的小姐们心思捉摸不透,各个都古怪。
骆笑离的丫头突然跑了进来,先看了一眼素染,便急急忙忙向管事妈妈道:“三小姐出事了,老爷让大家全都过去。”
既是老爷的吩咐,众人便纷纷往厅上赶,况且惩治不会哭不会闹的表小姐这出戏并不好看,一棍一鞭都闷声不响。唯有高妈妈不依不饶,却被管事妈妈一瞪,也老实了。
人来的快,散的也快。骆笑离来了又走,大夫人来了又走,妈妈们来了又走,只不过两炷香的功夫,整个小院便又只剩下了她和她。
骆千千轻车熟路的进屋拿药,素染一抚伤口抽了口气,被打在脖子上,疼倒是有几分疼,但不觉得多厉害,便随口问了一句:“没事吧?”
骆千千一言不发的低头拿药,恍惚间素染看到骆千千眼角有些发红。
许是看错了。
“没事。”片刻后骆千千平静的应了一声,抬起s-hi漉漉的眼睛迎着她一笑。
她确实是在哭。
不是因为鞭打,不是因为怕素染禁不起疼,而是因为素染那时冲着她笑。
这种笑,这种疼,她都太了解了。
骆千千刚来骆家的时候,被骂也是怕,被欺负也是慌,被打也是疼,可她能怎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