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眼神灼灼,秦宇视而不见。
非不想,实不能,着被人看,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江芷月回过神,脸上红了红,可她居然真的,顺势坐了下来,看着杨帆山道:“谢谢。”
对这位江姑娘,杨帆山甚是佩服,笑着为她倒了杯茶,轻声道:“姑娘当真好-性格。”
对面,肉肉瞥了他一眼,见杨帆山眼露赞赏,却也只是如此,便低下头继续喝茶。若有半点其他,她起身就走,虽有些麻烦,但她答应的事情自然就要做好,大不了多费些手段。
杨千刃眼神愈冷,看着杨帆山对面的男子,心头寒意萦绕。可就在这时,他脸色微变,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秦宇……秦宇……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再看看,不远处主仆三人,杨千刃皱紧眉头,身体突然抖了一下。
宁秦这名字,若是说出来,在西荒境内可谓声名赫赫。今日松涛楼上,许多人都有耳闻,说一句如雷贯耳多有敬畏,那是半点不过分。
可“秦宇”二字就稀松平常,没人会有反应,这也是之前秦宇愿意遵从本心,与江芷月说出真名的原因。
可他想不到,在这松涛楼上,却有人能够窥得庐山真面目……因为,伴父如伴虎虽然压力大,耳目却很灵光。再加上去往中荒神州,有很大概率会途径东疆边军,杨无敌这位东帅得到些提醒,也就在情理之中。
身为嫡子的杨千刃,便曾听父亲与亲近幕僚,在中军帅帐中讨论过几句,因而记在心里。
主仆三人,又叫秦宇……越看,越觉得一切都对得上!
杨千刃脸上浮现一丝苍白,身为东帅嫡子,军中手握实权将领,他自视甚高这点并不错。
更有足够资格,居高临下俯瞰,今日松涛楼上所有人,因而识破那名妇人小动作,眼神打量时他敢毫不遮掩,自己内心里的某些情绪。
所谓予取予夺,所谓肆无忌惮。
可同样,按照这一套行事逻辑,若有人位格远在他之上,也可以调转如此对他。
以己思人,越想越怕。
这位东帅嫡子低头,脸色更白,额头冒出一层细密汗珠。
可如今,在杨千刃陷入深深恐惧时,有人并不这么想。
江姑姑脸上的勉强,是真的已经很勉强,近乎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这位郡城之中一向长袖善舞,为家族保驾护航,智慧高绝便是父兄都要依仗的女子,此刻濒临崩溃。
之前她觉得,自家侄女是家族下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不仅因为足够漂亮,而且心思通透,行事多有灵气,被她寄予厚望。
可今夜,却处处昏招、错招,将本就局势险峻的一盘棋,几乎直接下成了死局。
看着杨千刃低头沉默,身体偶尔有一丝抖动,在江姑姑眼中当然是,这位杨家真正子弟已经忍到极限。
一旦爆发,便是天崩地裂,一个外室杨家便可横行郡城,令郡守大人低头敬畏。
更何况,是来自军中的杨家子弟……一旦发生冲突,江家现如今有的所有依仗,都会瞬间失去。甚至于,还会落井下石,只求能够竭力摆脱掉,跟江家任何纠缠。
到时,一场泼天大祸顷刻而至,郡城望族江家,转眼就要被风吹雨打飘零洒落,落得悲惨无比下场。
而类似事情,江姑姑并非只见过一桩两桩,正因为见识多了,才会内心恐惧万分,舍掉这一生幸福,为家族存续忙碌奔波,不惜做了郡守大人上不得台面的枕边人。
“芷月!”江姑姑起身,竭力保持镇静,喊过一声后,轻声道:“家中有事,我们该走了。”
江芷月面露犹豫,看了一眼旁边男子,但没等她多说一句话,便又听到姑姑叫她。
“芷月,我们真该走了。”
熟悉姑姑,才能察觉到她此刻,看似平静从容下的急促不安,江芷月正要点头,松涛亭中又有声音响起,“江小姐不必离开,无论江家如何,我保证都会没事。”
江姑姑脸色惨白,脚下一软伸手扶住桌子,将茶杯撞翻“啪”的一声摔成粉碎。
“姑姑!”江芷月再顾不得其他,赶紧跑过去,搀扶住这位花容失色的美妇人。
桌上其他女子,一个个瞪大眼睛,面露惊诧、迟疑。只有那位带“蓉”字的妇人,如今若有所思,再看眼前江家姑侄女两人,便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大概是想说,让你们自作聪明,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在痛快!
杨千刃顾不得冒昧,如果真让江家两个女子,因为自己受惊离开,今日开罪便是真的开罪了,解都解不开。
到时他要如何?狗屁的东帅嫡子,他父亲一生喜欢驾驭美人,别的都缺就是子女多。根本不需要人家做什么,只要这件事传入帅帐,父亲第一个就会动手,斩掉他的脑袋,亲自送来表示歉意。
而他那些个,同在军中效力的兄弟们,肯定很乐意做这些事……杨家人的确不会自相残杀,这点是父亲唯一制定的,让人感觉到一丝温暖的家规。可杀人,未必要亲自动手,借力他人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脸色发白,额头冒汗的杨千刃,快步走到窗边,拱手行礼,“秦宇大人,卑职之前有眼无珠,若有冒犯大人处,还请见谅。”
这一刻,松涛亭内外,皆死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