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华一出口,剩下的几个尚未出声的大臣也不好说话了,放在以前,作为都察院的黄道周无论如何也是要说上几句的,不过一来他对于战事并不精通,二来他对李邦华能够护卫太子南下,“挽大明江山于将倾”深为敬服,故此也没说话。
不过姜曰广此时说话了,“臣以为不妥,大凡决战,都是毕其功于一役,成功了自然好说,若是失败了就不堪设想!萨尔浒之战、河南之战、松山之战,莫不如是!万望陛下三思”
“好了”,朱慈烺终于出声了,他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一城一地防守,自然能延缓敌人的进攻,不过最终失败的可能性更大,此时由于尼堪亲自带兵在雨季南下,一旦有一丝成功的可能,必将给大明带来至少几十年的平安。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朕意已决,就在江淮与蛮贼决战!这决战如何展开……”
史可法赶紧说道:“凡战,生死之道,不可不查……”
朱慈烺这才想到如何调配兵马,如何行军都是眼下最机密的大事,岂能堂而皇之在朝堂上分说,便说道:“也好,首辅、兵部、户部留下继续商议,其他人暂时回避”
……
傍晚,华灯初上,莫愁湖一派热闹景象。
紧靠着莫愁湖的是外城大大小小的画舫,其中不乏包含伎馆、饮食、戏曲、说书汇杂繁盛之处,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条龙服务。
孙临回来了。
对了,就是那个跟着大夏国的船只去瀛洲,并在后世西雅图建立了货栈的那位号称“飞将”的孙临,而他新纳的小妾,葛嫩娘,原本就是莫愁湖附近最大一家酒楼“汉宫秋”的头牌。
汉宫秋,其明面上的东主,正是与大夏国关系匪浅、纵横扬州府、应天府的扬州豪商杨文利,当然了,最为南直隶最大的盐商,他与朝廷诸位高官有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别的不说,韩赞周、赵之龙每年都能从汉宫秋拿到不少银子。
眼下,赵之龙虽然明面上还挂着京营都指挥使的头衔,不过明眼人都知晓,最为勋贵之首,他这个头衔不过是一个虚衔罢了,但原本的镇守太监韩赞周依旧是内廷大太监,就凭这一点,杨文利依旧屹立不倒,何况,作为纵横南直隶几十年不倒的家族,杨文利也不会只攀上韩赞周一家,以前在南京盘桓日久的姜曰广、王铎都在他编织的网络里。
汉宫秋虽然赚钱,不过杨文利却几乎没有进项,赚来的钱全部用来打点文武官员了,杨文利也不在乎,对于他来说,食盐、粮食、当铺才是他最赚钱的生意。
这一节,在中国是久盛不衰,就像后世那些房地产老板做大后,纷纷做起了餐饮、酒店生意,是为了赚钱吗?自然不是,其中深意只有长期浸淫在官场、商场之人才会明白。
汉宫秋正好位于内城进出外城的城门石城门附近,拥有四进的大院,第三进中间的正房还是三层高的楼宇,那里,只有达官贵人才能抵达并享受一切服务。
莫愁湖上,最大的一艘画舫也是汉宫秋的,画舫的名字叫浣溪沙,倒是与汉宫秋登对得很。
当然了,莫愁湖附近画舫众多,远不止汉宫秋一家,能在此地设置画舫、酒楼,背景都不一般,实际上以杨文利的实力,将最大的几艘画舫都放到自己名下自然也可以,不过他不敢这么做,若是这样做了,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山雨欲来,远处的惊雷阵阵,闷热如故,凉风习习,正是泛舟的好时候。
眼下,莫愁湖边所有的画舫都开出来了,一时,丝竹之声,昆曲之音,引吭高歌,络绎不绝,当然了,其中也掺杂着吆五喝六的声音,弄得周围自命清高的文人士子一阵腹诽。
浣溪沙是一艘两层的画舫,今日却被马士英占据了,与他在一起的还是那位阮大铖。
阮大铖在后世被刻画得一塌糊涂,实际上他是一位戏曲高手,眼下汉宫秋自己从苏州买来的、从几岁起便开始培养的戏子们正在演奏阮大铖的名作燕子笺。
浣溪沙日常也是有人打理的,这几年都是一个叫贾伟的二十出头的人在船上周旋,能在浣溪沙上喝酒、狎妓、弄月吟风者非富即贵,伺候者也无一不是伶俐之辈,这贾伟原本是杨文利的家丁,在家丁里面算是玲珑剔透者,加上又有一些身手,便在这浣溪沙长期呆了下来。
一曲终了,马士英挥挥手让戏子们、伺候的丫环们下去了。
“圆海”,马士英的声音既醇厚又悦耳,令人陶醉,“眼看这夏国就要打过来了,江南大震,你没有官身多好,悠游泉林,吟风弄月,岂不快哉,非得要投到这大缸里浸染?”
与马士英相比,比他年长几岁,以大才子著称的阮大铖的声音却粗糙、沙哑,只见他冷笑道:“大震?你看这满湖的画舫,有一点大震的迹象吗?何况……”
只见阮大铖凑近了马士英,轻声说道:“我观这夏国与寻常胡人国度都不同,彼等战力如此强横,本来有一举拿下天下的实力,却蹉跎至今,何也?彼等每拿下一地,必定细细耕耘,待得稳固之后再谋他图,稳扎稳打,每一步都异常踏实”
马士英知晓眼前此人异常聪慧,肯定话里有话,便说道:“圆海,你我不是别人,有何高论赶紧说出,在下洗耳恭听”
“呵呵”,阮大铖笑道,粗哑的声音与周围的画风颇为不宜,“我大胆估计,彼等拿下长江以北之地后必定跟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