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制度不比南市和东市,谁实力强谁当老大,你在那边待的性子野惯了。方敬则不惜代价停你的职,全是因为你能力出众而且还不把他放在眼里……谁让你几次三番的去挑衅他。”
“那我就是不服气啊,他都这把年纪了,他还能做什么?他为什么占着位置不退?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跟您一样,可以一任就任几百年吗?”
简翊词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觉得心里窝火的很。
“最早的时候,张家就是在西市这片土地上扎根的,可是后来那除了一片墓地,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就连你也不愿意回去了。”
秦夜没接他这个话题,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简翊词闷头吃饭,过了一会,他抬头看向秦夜,开口说道:
“张局,其实不管你出不出面,今年的天煞之年最后终归是要解决的。如果当年钱家的事是个有隐情的意外,那今年方家就算是再不想牺牲,他们也躲不过了。”
秦夜闻言轻笑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方敬则的儿子方坚毅在圈里打拼了这么多年,眼下距离接任他这个四市驱魔局总局长的位置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今年是不可能甘愿为聚煞阵献祭的。”
“可天师一族背负的不单单只有荣耀,还有责任啊!他们不献祭,难不成要再扯出林家?”
简翊词皱紧了眉,他紧紧捏着筷子,指关节泛白,几乎要把筷子直接捏断。
“别把献祭这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秦夜眼底掠过一丝凉意,“愿为天下而死当然伟大,可如果方家的人不愿意,你也没有立场说他们自私。”
“我……”
“不要用我父亲和爷爷的品行来衡量所有人,他们千年前就已经不在了。”秦夜淡淡地说道,语气毫无波澜。
简翊词咬了咬牙,可最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不献祭,那就只剩您还有办法了。小黑在四十年前聚到了绝大多数的煞,只要您能让他出现继续吞并煞鬼,那么事情失控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减小。”
“不可能。”秦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抬眼看着简翊词,眼神的力度就像是想让他弄明白这件事情有多不可商量一样。
“你怎么跟方家的人一个思路?他们想让小黑来做这件事,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家族献祭,只要小黑插手,我肯定就会给小黑擦这个屁股,他们想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来,所以才一直咬着小黑和我不肯放。”
简翊词愣了一下,说道:“如果您可以处理的话,为什么不处理这事呢?事关群众生死,我……”
秦夜伸手按住了简翊词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
“四十年前小黑吞并那些煞鬼之后,智力和人性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而现在,这种事哪怕再发生一次,他都随时会有可能失去控制。”
“可不管他再怎么像人,本质上都只是一只煞鬼,您没有理由对他这么好!”简翊词一下子就说到了事情的矛盾所在,他深吸一口气,降低了语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管他是用您的刀送了多少厉鬼转世,也不管他是跟了您几百年,关键时刻您都该认清楚,我们是人,他是煞鬼,他没有前生,死了以后也不会有来世。”
“他只是因为您的血侥幸获得了一丝神智,难道您要因为这样所以就格外偏心他吗?为了保全他甚至宁愿天下人死?”
简翊词认真地看着秦夜,希望他能从这番话里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秦夜却只是平静地抬头看向他,他神情同样认真,但比起简翊词,却更像是一潭死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和他又有什么区别?我已经活了千年,死后也不会有来世,你还能确定的说我现在是个活人吗?”
秦夜抛出这个问题之后,简翊词总算愣住了,他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可是却连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小黑吞并那些煞鬼之后,要是不出事还好,可一旦他失去理智,而我又控制不住他,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想办法封印他,再或者,除掉他。”
“如果选择封印,那方家就必须献祭;如果要除掉他,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做,很大可能就是我和小黑之间会死掉一个。”
“张局长,您……”简翊词想开口阻拦,可秦夜却朝他伸手摆了摆,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小黑死了,煞气失去了大煞鬼作为依托,还会继续聚集。或许几百年,又或许几十年,天煞之年就会再次降临。可我一旦死了,我体内的殃鬼就会再次出来作恶,失去理智的小黑也会到处诅咒人。”
“到最后,不止要献祭方家,说不定林家也得搭上,最坏的结果是,殃鬼一出现,直接把所有人都给克死了,死人的冤气聚成煞气,到最后世界上不再有生命,只会剩下那两只鬼。”
“你知道什么是地狱吗?”
秦夜说这番话时,显然是早就已经在心里考虑过无数次了。即便是说出那样一个残酷的结果,他也依然面不改色。
简翊词已经满头冷汗了,他死死盯着秦夜,面色非常凝重。
“所以我并不建议让小黑卷进这次的事情里,趁我现在还能够控制住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方家献祭,将今年在外游荡的煞鬼聚集封印。到时候两方煞鬼,我压制一只,剩下一只再见机行事,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