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靠的这无微不至的照料,他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应是提前服了解药,这摄魂蛊也没有发作。这半个月来,他除了养伤,便是翻些书籍看看。
这正元殿的书籍大多是宗政渊从前书写的政论与诗篇,或是绘画的画集,偶尔还会看到一两篇自述。也不知道是他故意放在这的,还是其他心思。可这里也就只有这些东西看看,可以打发时间。
玖夜翻阅着这些东西,心下越发疑惑,这个疯子分明就是暴君,怎会如此为民着想?若非九昭发兵帝都陵安,哪里又怎会一片生灵涂炭、使得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何况,他竟还提过,要对帝君墓陵做不轨之事。这样的人到底是……?
玖夜皱着眉,他实在看不明白,也不了解。
也对,从被抓来起,他们之间除了辱骂、殴打、羞辱还有什么?玖夜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籍,拖着脚上的锁拷,一脚一拐地走向书桌左侧,那里竖放着许多绘卷。
可才走两步,锁拷便到了尽头,令他不得不停住脚步。
这条锁链很长,可以拖着它走到这个宫殿很多地方,除了那道宫门。如今,竟然多了绘卷之处。那道宫门,是疯子怕自己再跑,故而不予他靠近,那这绘卷又是为何?
莫不是有什么秘密?
如此想着,他微微弯腰,将自己努力向前凑去,伸手一点一点靠近绘卷桶,将它慢慢拉过来。随即从里头,抽了一卷绘卷,然后缓缓坐在椅子上,伸手将绘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锦服的男子,正端坐在一处,闭着眼睛似是打坐,脚踝处还有一条黑色锁链,长至地下。
这是我?
玖夜惊愕地瞪大眼睛,连忙将绘卷扔在地上,倏地站起身,却是牵扯了腿上的伤口,疼得连忙撑住自己,冷汗直下。
这个疯子!
他如是想着,待腿上的疼痛感稍微下去些后,他冷静下来,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被扔在地上的绘卷,重新仔细查看起来。
这画,应是之前在暗室中画的。玖夜记得,那个时候,疯子还特地搬了物什进来,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看着自己。而自己则是为了眼里干净,又想着何时趁其不备逃出去,便打坐练功。想来,就是那时罢。
玖夜慢慢卷起绘卷,又从桶中重新拿起另一绘卷,映入眼帘的则又是自己。
他愤恨地将绘卷拍在桌上,不自觉的感到脸上一阵火热。他将绘卷重新放入桶中,站起身,缓缓走向软榻。
疯子!简直有病!
莫名的,他感到心里一阵羞愤,心跳跳得很快,按耐不住地想动手甩些什么。他这么想着,手上便动起手来。他看到那些摆放整齐有序的瓷瓶,伸手用力举起,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疯狂地毁坏着所有能摔的东西。
连着身上被扯开的伤口也不管,任凭鲜血染红了衣裳。
“公子!公子!快住手!”子方听到殿内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连忙冲进殿内,只见玖夜正发泄似的摔着摆放的瓷瓶,连连上前拉住他。
“滚!”玖夜怒吼道。
“公子莫要动怒,这伤口裂了可就麻烦了!”子方连忙用力将人拉往内室,嘴上不住地说着。
“放手!我不摔就是了!”玖夜突然停下动作,喘着气说道。
子方见着此人不再乱动,便又小心翼翼地松开他。
“奴才去拿伤药,公子莫要再伤了自己。”子方看了一眼玖夜,迅速走开。
玖夜冷哼一声,缓缓走进内室,轻轻坐在软榻上,回头看了一眼肩上被血染红的衣裳,深吸一口气,靠在一边,闭着眼。
他努力回想着那些在暗室中的日子,回想着除了折磨他的记忆,不断问着自己,这个疯子,是什么时候转了心思的呢?
突然间,他发现除了某些记忆,这个疯子也并没有日日都发疯,甚至说对自己挺好,好到超过了帝君?被这一想法吓了一跳的玖夜,突然睁开眼,赶紧用力摇摇头,想甩掉这想法。
可随即许多莫名其妙类似的回忆突然一下子蜂拥而来。
他突然想起,有一日,疯子命人给暗室尽数铺上了柔软的毯子,还安了一张极软的床,卸了自己身上的三根锁链。那时他以为,是疯子的另一手段。可后来,他不仅再没殴打过自己,还莫名其妙搬了进来。
虽说还是种下了摄魂蛊,可这蛊却并未如他所言那般。
是了就是那个时候起,那疯子,简直可以说温柔至极
直到这次的出逃为止。伤后,他承认心有恐惧,睁眼看到疯子,恐惧感一下子布满心头,那些不堪回首的痛楚历历在目,令他做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动作。也是这个动作,那疯子甚至连靠近都未曾再靠近自己,每日便是隔着三五米距离看着自己。
除了这些那些在暗室中,即便自己恶语相对,疯子却未曾辱骂过自己。那些日子,自己打坐练功时,他时常会说些朝堂之事,或是九昭之事,语气温和柔软,只是自己从未给过任何回应,也不在意罢了。
如此想来他可能真会对他的子民好些?
还有,听疯子说过,当日的反叛,始源于宗政宣,这个安阳王,还有他的父君,他一个受制多年、手无实权的王子,根本左右不了此事,更不用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