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盯着精灵王握住自己的手，而精灵王则如同魔障一般，视线痴缠于巫师的双眼之间。全然忘却了自己来到此处的初衷，瑟兰督伊又向卢修斯靠近了一步，柔声道：“看着我……”

随着卢修斯极为听话的抬头，猛然相接的视线让他们互相撞进一汪纯粹的情绪当中。再多的话语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瑟兰督伊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触碰到卢修斯的脸颊。

凝神，靠近，最后被卢修斯扫过手背的一次浅浅的呼气攫去了全部的注意力：“我……”

“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一个温醇的女生突兀地响起。

就像一颗石子打破了在湖底酝酿的汹涌暗流的平静水面，惊起一阵哗声。

卢修斯迅速敛起了眼底的所有情绪，偏过头去。他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瑟兰督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还一直看着卢修斯，直到看见后者完全恢复了距离感的眼神。

精灵王这才自然地垂下了双手，不悦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盖拉德丽尔一手轻扶着身旁的书柜，微笑着看向瑟兰督伊：“我有话要跟你说，介意吗？”

“那么，我先告辞了。”卢修斯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再和精灵公主较劲，而是顺着送上门的机会，就势告辞离开。

瑟兰督伊似乎想要阻止，但卢修斯直接从他可控制的范围之外擦过，快步转出了这一块角落。

快速的脚步直到走下了资料库外的阶梯才渐渐缓了下来。心脏剧烈跳动之后的短暂虚弱感觉才逐渐涌进耳畔。

卢修斯放慢了速度，拐进了返回住处的廊道。

他和瑟兰督伊居住的区域是瑞文戴尔的会客区，并没有其他的精灵居住。通往这个方向的道路也因此少有人光顾。

卢修斯走着走着，脚步慢慢变得更轻，几乎无法分辨。

在转过一个由星光照耀到陷入昏暗交接的拐角之后，巫师侧身，靠着墙边，让出了这条主要通道。

半晌之后，果然等到了一个急匆匆的跟随者。

比一般精灵要矮上一截的人影在转弯之后就丢失了跟随的背影，他匆忙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对上了身旁卢修斯的戏谑眼神。

尾随着卢修斯的少年吓得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尴尬地立在那里。浅浅的血色随即浮上了他的双颊。

他很恼怒地别开了视线，最后又在卢修斯沉稳的持续安静后忍不住转过脸来，再一次手足无措。

“你一直跟着我？”

卢修斯乍一打破沉默，黑发少年便急吼吼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也是人类？”

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卢修斯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转眼看向了少年的耳廓。

少年对这个目光格外明暗，迅速地低头作出了躲避的反应。不过，他即使不进行躲闪，卢修斯也不会看出任何痕迹来。因为少年披着头发，完全挡起了自己的耳朵。

“是，也不是。”卢修斯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你跟着我就是想确认这一点？”

阿拉贡尴尬地站在那里，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了。他发现卢修斯的存在已经好几天了，这一次跟着来也只是想找卢修斯说说话而已。但他显然并不知道要怎么和陌生人搭话，也没有多少对卢修斯的了解。

卢修斯并不知道少年的身份，只觉得很有趣。便饶有趣味地开口撩拨：“你气势汹汹地跟过来了，实际却是没什么自信嘛。没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要做尾随陌生人的这种事情呢？”

“谁说我没有自信！”这个年纪的少年无一例外地一惹就炸。

“我指的是你需要多一些自知之明，”卢修斯嗤笑道，“和事先准备。”

“你！”阿拉贡被激得几乎要跳起来，恼怒和焦急的情绪在胸□□杂。

少年人的思维非常混乱，基本前言不搭后语。他看见过卢修斯的耳朵，也躲在远处悄悄看过他们的会议。

卢修斯的自信、强大与耀眼是处于敏感期的少年格外向往的模样。

他急切地想要靠近，就像是渴望靠近自己理想中自己的样子，但说出口的话语却反而有点像是挑衅了：“我看见你被为难了！”

卢修斯知道少年并没有恶意，却故意不点破自己对少年心思的洞悉。严格来说，卢修斯也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没有必要的时候。站直身体，扬了扬下巴，卢修斯气势逼人地反问：“那又如何？与你何干？你，又是什么人？”

“我……”善意的表达最终却是换来了完全失败的对话，阿拉贡有点尴尬，还有更多的难过。他焦躁地重复着一个字，但又说不出任何话来。

半晌，这个少年像他出现的时候一样，一溜烟地跑了。

卢修斯嗤笑一声，并不以为意。

星光照亮的山谷也有静谧的时候，卢修斯散去了摆在脸上的情绪，望向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