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督伊闻言抬头，瞥了卢修斯一眼。从那个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巫师顿时闭嘴沉默了。

室内因为一时的寂静，只听得到卢修斯轻轻使用餐具制造出来的碰撞声。瑟兰督伊盯着卢修斯看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问道：“那群人类身上有你要的东西吗？”

张了张嘴，回应的话语到了舌尖，又因为心底突然升起的压力感而阻滞。

卢修斯猜测瑟兰督伊不会完全拒绝自己的提议，毕竟是绝对有利于王国的事情。但瑟兰督伊对他提出这个提议初始动机的敏锐捕捉，就让卢修斯有点消受不住了。不太自然地笑了声，卢修斯应答道：“一切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瑟兰督伊对卢修斯的这句赞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卢修斯继续说下去。

“绮丽儿帮我把仓库里有的大多数材料都拿了些到魔药间。尽管种类非常的丰富，但遗憾的是，我发现这些材料组合之后，能够拼凑出来的完整药剂只有我已经做出来的这一种消肿药剂。而我刚才在交易区时发现，人类带来和我们交换的那些杂物中，有不少都可以在简单的处理后填补进各种药剂的材料空缺里面。”

“塔山……这些商队要把人类城镇的东西运到这里来，不仅要穿过食人魔的领地，还要穿越迷雾山脉。虽然之后沿着水路来到这里并不困难，但中途也可能会受到地精的骚扰。他们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是穿行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长期风餐露宿。那个对精灵无用的消肿药剂对他们来说，倒是可能具有极高的价值。”瑟兰督伊注视着在玻璃杯中浅浅回旋的果汁，说起了自己对人类的了解，言语中倒是传达出对交易认可的信号，“作为交易筹码的话，确实可以卖出不错的价格。”

“我也是看到了人类身上露出来的伤口才想到的。展示之后，科罗切果然很感兴趣。”主要话题转移之后瑟兰督伊的语气松动让卢修斯心下稍安，继续解释。

“哼，把邀请定到了自己的商船上，科罗切并不仅仅是感兴趣吧。”瑟兰督伊不悦地挑开了自己盘中的胡萝卜，一时的情绪竟然不好分辨是因为科罗切还是因为那几个胡萝卜条。

卢修斯的细微紧张因为这个动作的打岔顿时消散，突然生出发笑的冲动。

“克里特跟着自己父亲走这个商队时被我们救过一次，因为感激，他们父子一直不曾中断和我们的交易。但科罗切不像他的父亲，他是一匹贪婪的狼。”瑟兰督伊皱着眉说道，“如果你以为你有他需要的东西就能简单换到对应的货物，就太天真了。”

“贪婪虽然不好，但他的缺点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坏处。”科罗切人品不好，这一点很显然。但他的自以为是也可以算是一种优点，否则卢修斯也不会盯上他。

“既然是在交易区就能完成的事情，答应他的邀请就没有任何必要。”瑟兰督伊并不松口，“你需要的魔药材料可以直接让加里安帮你登记，然后直接送到魔药间去。”

瑟兰督伊的话把可以争取的空间堵得很死，卢修斯一时想不到继续争取的理由，再度沉默下来。

明面上的理由，就像瑟兰督伊说的，并不足以构成卢修斯必须答应赴约的基础。但卢修斯其实真正要的并不是从科罗切那获得什么，而是为了离开王国的一段自由活动时间和空间。另外再要说的话，也就是想顺便从科罗切那里想办法，增加他自己的物资库存。

然而，这两个理由都属于不可言说的范畴。

卢修斯这边因为犯难而沉默，瑟兰督伊自然也不着急。精灵王小口小口的喝着餐后果汁，眼睛望向不远处在鱼缸里自然游弋的那两尾鱼。

望着瑟兰督伊写满悠哉的侧脸，卢修斯不禁叹出口气来。

想要进一步的争取，而精灵王身上几乎找不到什么弱点或者突破口。对方几乎是完美的。

听到卢修斯的动静，瑟兰督伊转过脸来，露出些好奇：“怎么？”

视线相对，卢修斯的目光焦点从瑟兰督伊的双眼间划过。落在对方的左眼上时，曾经看过的情形在脑海中闪过：“您的伤，治疗龙炎毒伤的药剂，虽然有了主材料，却还欠缺很多的辅料。而我也不能一次就确定下来最终的配方。如果能争取到人类为我们带来更多的材料的话……”

视线从左眼滑下，落在对方脸颊侧面的那道漂亮弧线上，卢修斯视线流连中，语气带着些遗憾。

“这个精灵身上有龙炎造成的伤吗？哈，你想解那个的毒的话，还是放弃吧。那可是无解的！”金加隆的声音嘀嘀咕咕的响起，笃定的语气让卢修斯不悦地皱起眉来。

“这个？”瑟兰督伊抬手，纤长的手指在碰到自己的脸颊之前又收了回去，“如果你在意的是这个，其实并不需要那么上心。容貌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当然有。”盯着那个未能触碰到脸颊就又收回的指尖，卢修斯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话语出口，卢修斯才发觉自己的下意识反应，恍然转开视线，生硬地掠过这个话题。

瑟兰督伊挑了挑眉，似乎是笑了一下，却没有最终显露出来。

晚餐的谈话因为这个话题而最终结束。卢修斯懊恼于自己的冲动话语，之后就开始频频走神。为了不引起瑟兰督伊的不悦，他便想离开来寻求些安静的空间。结果，告辞之后他才想起来瑟兰督伊并没有对他拜访科罗切的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