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已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
悬停在他身边的白毫仙笔竟是直接飞入到他的手中。
仙笔有灵,只是奈何不能说话,即便如此,这位小说家还是急切地感受到了仙笔之灵的焦急。
它要他,救人!
蒲松涛看向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小块的混沌墨锭,面色凝重。
在他手中,一支白毫仙笔兀自颤动自鸣,如在焦急催促着什么。
蒲松林看向《志异录》上如熔岩流淌的文字,瘦到颧骨显高的书生,蓦地涌起一股书生意气。
“兵家?阴阳家?哼,管你们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在外面作威作福,我不管你们,把手伸到我们小说家的祖传宝册上来了!”
他低沉清喝:“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蒲松涛今日便要代表小说家,跟你们讨个公道!”
只听得躲在桌子下面的少年,兀自大哭道:“爹,你瞎说八道什么呢?什么跟什么啊!你不会是得失心疯了吧?你快按住那根成精的毛笔啊!他刚才还想戳我眼睛!”
少年的哭喊没换来老爹的安慰,居然只是换来了轻轻踢在身上的一脚。
“去把门关上,跟你娘说,你们今天出去下馆子!”
少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脚,力道重了许多。
“还不去快!”
随着少年慌忙跑出屋去,蒲松涛的脸上最后一丝担忧彻底散去。
他蓦地立起白毫仙笔,径直朝着如岩浆流淌的书页之上写去!
这哪里像是在抓着一支毛笔,简直就像是抓着一把凿冰的匕首。
毛笔与文字相撞,竟如金铁交鸣,万马千军交战。
一股股无形气劲刹那从纸上激荡冲突,竟是让蒲松涛抓住白毫仙笔的右手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下一秒,《志异录》上,大片文字如岩浆凝固,红转紫,紫转黑,岩浆变墨痕,霎那之间将蒲松涛刺下的一笔重重弹飞出去。
一人一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齐向后撞去。
身后陈旧木椅瞬间“哗啦”粉碎。
“大事不妙!”
蒲松涛骤然脚步前冲,蓦地立于书前。
只见一页之中,一大半文字竟已化为墨汁的黑色。
也就是说,一大半故事已成不能改变的事实,已经被天道接受了。
换言之,除却结尾的一小段涉及秦枫身死,梦小楼殉情,林芷妍战死的部分,大部分故事,已成定局!
“欺人太甚!”
蒲松涛骤然暴喝,却难掩自己的辛酸与无奈。
可就在这时,“唰”地一声,笔锋如剑锋,白毫仙笔竟是自行飞出,赫然扎入到墨迹的尾端,一笔死死抵住。
它不能再让对方的故事推进下去了!
否则的话,那一日它见到的两个有意思的人,都要死。
蒲松涛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内无尽不甘终于化为喷怒。
他最欣赏,最喜欢的故事,也将因为别人的插手篡改而面目全非,悲惨收场。
他不能接受,就连有幸涂鸦上几笔的白毫仙笔都不能接受。
下一瞬,他蓦然抬起右手,立与左手的手腕之处,手指如刀,用力一割!
刺破的血管之中,鲜血滚滚如潮涌,尽数滴落至盛着残余混沌墨锭的砚台之中。
曾经被逐出上清学宫,曾经被斥出诸子百家行列的小说家传人——蒲松涛,他仰天而啸:“谁说我小说家,没有——浩然气!”
他右手以指做笔,蘸着砚台之中不知是鲜血还是墨汁的液体,一笔刺向几乎已成定局的那个“故事”。
蒲松涛声音朗朗,如庄严吟诵圣贤经书:“以我浩然气,一笔——开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