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眉心一跳,倒没想到他突然拎出这个话头儿来。
顾蘅是未来的昭妃,天子身边侍奉的人,她中.毒这样的大事,众臣已经都多少听说过了。
元幼祺听他竟提到了顾蘅,心头一紧,身体不由得绷直了。
“你觉得该当如何?”魏帝淡道。
顾蘅之事,他心中自有计较。他素来刚愎,内心里其实很不喜欢旁人指指点点,告诉他该当如何。
不过,眼下变乱之秋,他觉得很有必要看清楚诸子与群臣都是怎样的态度,这将决定他未来的择嗣。
元承柏从小长到大,难得被父皇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脑袋不由得又热了几分。
“父皇明鉴!”他大声道,“据儿臣所知,顾大娘子所中的毒,极有可能来自宫中。儿臣想,宫中何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儿臣又想,极有可能和太医院脱不开干系。而另据儿臣所知,太医院前院首与东宫走得颇近……”
他抑制不住的激动颤抖的声音,大殿之内,只要长着耳朵的,就能分辨得出。
老神在在,仿若置身事外的丁奉面上依旧平静,心里面却大口地啐着:蠢材!蠢材!又一个蠢材!
他于是更加不屑,心道这就是二郎选定的主君?嘿!这眼光,丁氏还不被他拖累死?
他很瞧不上自己的亲儿子丁同辉的眼光,遂将原本属意元承柏的心思也压了下去。
魏帝也在听着元承柏的颤抖声音,嘴角已经浮上了一抹冷笑。
你知道的倒多!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教你说的这些话!
之前,元承柏偷偷呈给他的抄录的《清溪诗话》中的种种,已经很让他不痛快,只不过现下暂且引而不发罢了。孰料,这个逆子竟又跳了出来,说出这等混账话来。
魏帝暗自盘算着,他并不急着对元承柏如何,他更想通过元承柏,知道背后更多的人与事。
“三郎倒是有心。”魏帝和颜道。
元承柏一震,只觉得骨头大轻。
“此事,朕自有计较,凶手断不会逍遥法外。”魏帝正色道。
他说着,话锋一转,又微笑道:“不过,三郎是真正关心朕的,朕心甚慰。父子相亲,君臣相得,这是国之幸事。”
颓然于一旁的太子,听到元承柏的诬告,将顾蘅中.毒之事直指自己,已经是心胆俱颤,本想替自己争辩几句,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此时,再听到魏帝口中的什么“父子相亲”的话头儿,他更觉得脊背发寒了。
接下来的,魏帝所言,更是让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诧了——
“皇三子承柏,敬爱君父,恭友弟兄,朕心甚悦,擢为恭王,享亲王俸。”
魏帝话音甫落,满殿的人都听傻了。
这是封了亲王了?
口谕已下,只待正式的旨意与册封礼了?
众人都一时回不过神来。
元承柏也愣住了,呆了一瞬,方醒过神来,叩首欢喜拜道:“谢父皇隆恩!”
从此以后,他就是亲王了!不比老四、老七、老九他们差的亲王衔!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旁的事,徐图渐进,不急在一时!
他已经暂且丢开了一朝扳倒太子的打算。
章国公齐浩然丁忧期满,今日是头一回上朝。他灰黑的眼珠扫过抑不住狂喜的元承柏,便不以为意地瞥开脸去。
不过是个狂妄的傻子,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心中暗道。
丁奉的目光却悄悄地投注于他,继而联想到了元承宣。
不得不说,赵王的身形气质与齐家人太像,难怪是齐家的女婿!
这样的人,有齐家作为后盾,他会稀罕自己死乞白赖地扑上去?
丁奉默默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将赵王排除考量在外。
太子完了,元承柏指望不上,赵王排除了。那么,剩下的……
吴王吗?
论姿容、风仪、气度、头脑,这些,吴王哪样都不差。可是,陛下当真会传位与吴王?
旁人不知,丁奉可是知道的。他纵是没亲身经历过当年之事,但通过种种迹象以及大胆的猜测,他已经猜想出来,吴王究竟是谁生的了!
呵!就算他不是姓顾的生的,韦二当年如何死的……
丁奉的眼底透上疲惫来:如此,他不得不选择领兵在外,远离朝堂的秦王了。
这条路,显然,不好走啊!
三哥诬陷太子,又紧接着被封了亲王的一幕幕,皆落在元幼祺的眼中。
她越瞧越是心惊r_ou_跳。
为三哥的狠绝而心惊r_ou_跳,更为了无形中捕捉到的父皇的心机而心惊r_ou_跳。
恭王!恭王!
三哥的言行举止,哪一样算得上恭?
温良恭俭的恭吗?他y-in狠跋扈。
兄友弟恭的恭吗?他连亲兄长都能撵上去,痛打落水狗。
而父皇,竟封了这样的三哥为恭王,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抽三哥的脸吗?
偏偏,三哥还不自知。
元幼祺于是对当前的局势与局中人的x_i,ng情又有了深一步的了解,也更笃定了自己的决定。
她上前一步,禀道:“父皇,儿臣请旨,为父皇迎顾姑娘入宫,以解父皇忧思担心。”
此语一出,满殿皆惊。
魏帝也是晃了晃神,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尽快迎顾蘅入宫,他早有此意。顾蘅中.毒之事扑朔迷离,魏帝更是百爪挠心一般,生恐顾蘅在宫外香消玉殒了。
他自然还是要元幼祺去做那迎亲使的,但他